等你知道太后的意圖,只怕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樂嬤嬤看了何田田一眼,沒有說破,領着她上前殿去了。
前殿裡,太后臉上帶着和藹的笑容,正同下首的三位小姐說話。這三位小姐,何田田都認得,一個是寧國府三小姐邵子琪,一個是定國府的九小姐華瑾瑜,另一個是申國府的二小姐,葛詠佳。而韋月明並不在,應該已經動身去西南了。
她們或活潑靈動,或貞靜溫婉,不動聲色地拍着太后的馬屁,談笑風生,但一見到何田田進去,就馬上安靜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她們這是怎麼了?一見到她來,就不作聲了?莫非是在講她的壞話?何田田狐疑着,自她們身前走過。
世家大族的小姐,自然謹守禮儀,儘管出身都比何田田高貴,但還是站了起來,畢竟何田田有封號,而她們認真計較起來,還是“民女”。只是葛詠佳臉上的不屑表情,赤裸裸地露着,都已經懶得掩飾了。
何田田走到太后面前,笑道:“今兒慈安宮好熱鬧。”
“是,熱鬧,難得她們都來陪哀家說話。”太后的心情是真不錯,笑語盈盈,“田田,你也坐。”
田田?太后什麼時候待她這麼親熱了?何田田一個哆嗦,生出一身雞皮疙瘩。她生怕其中有詐,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提高了警惕,然而太后一點兒也沒有爲難她的意思,對她的態度,跟對那三位小姐無異。
事實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那三位小姐在講話,太后仔細聆聽,時不時地問上幾句,諸如平時在家做什麼,愛不愛做女工,愛不愛出門應酬之類。
太后還真是閒啊,沒事兒喊這麼多人進來陪她聊天,難道她就是一寂寞老太太?何田田想着,無聊地想打呵欠了。
她們一直聊到中午時分,太后留膳,何田田有幸也在其列,在餐桌上,太后一直留意她們的用餐禮儀,不時地微微點頭。
用過膳後,三位小姐便謝恩告辭了。
何田田也站起身來,準備去後殿,繼續練字。
太后卻叫住她,道:“你先別走,坐下,哀家問問你的意見。”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太后能有什麼事,稀罕問她的意見?何田田詫異着,重新坐了下來。
太后招手喚來她的波斯貓,抱在懷裡,道:“剛纔那三位小姐,你都看見了,你覺着,誰最適合做楚王妃?”
何田田當即愣住了。敢情鬧了半天,前面都是伏筆,大招埋在這裡?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娘娘,臣妾已經跟楚王和離了,誰最適合當楚王妃,有娘娘決斷便是。”
太后打量着她的表情,道:“雖說娶妻娶賢,但景雲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不給他娶個合心意的,他一準兒得不高興。你畢竟是他寵愛過的人,所以哀家首先問你的意見,你按照自己的喜好挑出來的人,他肯定也喜歡。”
樂嬤嬤聽到這裡,禁不住向何田田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讓她這個前妻,給楚王挑現妻,心裡肯定疼得像是刀子在絞罷?她是不是真以爲,太后今兒轉變態度,待她和顏悅色了?不,只不過昨天折磨的是肉體,今天換成了精神而已。
但是何田田的臉上,一點兒難過的表情都看不到,她歪着腦袋,認認真真地想了一下,回答了太后的話:“我覺得,楚王應該喜歡心思單純,活活潑潑,又有一技之長的女孩兒。”
她居然真回答了?是因爲沒心沒肺,還是把心思藏得太深?樂嬤嬤詫異了。
“心思單純,活活潑潑,又有一技之長?”何田田配合極了,太后很滿意,“寧國府的三小姐,性子溫婉,不夠活潑。定國府的九小姐,倒是很開朗,只不知她有沒有一技之長。申國府的二小姐,既單純,又活潑,而且她的琵琶彈得極好,也算是有一技之長了。”
敢情最符合條件的人是葛詠佳?!她單純?她活潑?是僞裝得太好了吧?何田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娘娘,申國府二小姐肯定不行。”
“爲什麼?”太后見她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好,有點驚訝。
何田田攤攤手:“第一,她和晉王訂過親,楚王肯定看不上;第二,臣妾跟她有過節,她喜不喜歡臣妾,沒所謂,但楚王府還有臣妾的兩個女兒呢,萬一她遷怒,怎麼辦?以臣妾的私心,當然希望楚王繼娶的王妃,對臣妾的兩個女兒,能夠視如己出。”
太后微微點頭:“申國府二小姐不是記仇的人,不會無故遷怒,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哀家會慎重考慮的。”
正說着,蘇景雲的身影,出現在了殿門口。那隻波斯貓顯然認得他,從太后懷中跳下來,喵喵地叫着,奔向他去了。
蘇景雲彎腰抱起貓,送回太后懷裡,笑道:“皇祖母,什麼事聊得這麼開心?魏國夫人今兒沒惹您生氣罷?”
“我們在聊你的婚事!”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讓他趕緊坐下,“你來得正好,哀家問問你自己的意思。”
婚事?跟何田田聊?蘇景雲眸色微暗,在何田田對面坐下了。這個位子,正好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轉了一圈,道:“剛纔魏國夫人告訴哀家,你喜歡性子活潑,心思單純,又有一技之長的女孩兒,哀家覺得定國府的九小姐,和申國府的二小姐都不錯,不知你更中意哪一個?”
無所謂了,反正不管誰當楚王妃,他都能找出他家的罪證來,抄了她的家。蘇景雲笑了笑,道:“平常不曾留意,皇祖母突然問起來,孫兒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沒留意?那從現在起,就好好地留意一下,皇祖母會給你創造機會的。”太后對他們今天的表情很滿意,但再滿意,也不願他們在一起久待,說完馬上便道,“景雲,你國事繁忙,趕緊去罷,魏國夫人也得練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