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公主不讓我說的。”翠花一邊扒飯,一邊道,“再說了,要是讓楚王見着歐陽誠,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楚王爲啥要扒了歐陽誠的皮?少瞎說!”何田田瞪了她一眼,爬起來穿上鞋子,去了後廳。
後廳的佈置,溫馨又奢華,蘭陵公主穿着一身極樸素輕便的衣裙,連朵花兒都沒繡,但卻難掩她絕色的美貌。
她和蘇景雲,長得真是像極了,特別是都有一雙眼角上挑,嫵媚至極的桃花眼;只是蘇景雲的桃花眼裡,總是含着幽幽冷意,而蘭陵公主眼睛,則要溫和許多。
歐陽誠坐在蘭陵公主的對面,拈着一枚黑棋,望着棋盤深思。晉王還被軟禁在宮裡,晉王府限制進出,他有家不能回,極爲落魄,身上穿着的,還是那天從牢裡出來時的衣裳。
何田田默默地觀察了他們一會兒,確定她這會兒進去,不會打擾他們,才擡腳邁進了門檻。
蘭陵公主率先發現了她,瞅着她笑:“我不請自來,可別趕我走。”
“公主哪裡話,您是貴客,能賞光來住,我求之不得。”何田田走上前,給她行禮,“只是,楚王那裡……”
蘭陵公主手裡拿着一枚白棋,輕輕地摩挲:“我不能住在楚王府,姑娘就收留我幾天吧。”
是因爲命硬,怕剋死了蘇景雲麼?封建迷信害死人哪,何田田爲她感到心酸,忙道:“公主叫我田田就好,您想在這兒住幾天,就住幾天。”
蘭陵公主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坐下:“阿誠要走了,所以我叫他來坐坐,陪我下盤棋。”
何田田吃驚極了:“歐陽誠,你要走了?去哪兒?你身上的傷,還沒拆線呢!”
歐陽誠啪地一聲,把棋子拍到棋盤上,目光幽怨地看她:“還不是因爲你!你家男人太善妒,不許我留在京城,非要把我趕到京畿去,爲你開廠配藥!”
“什麼我家男人,少瞎說!”何田田瞪了他一眼,卻又樂了,“你以後專門給我配藥?那敢情好!這麼妙的主意,虧他怎麼想出來的,回頭我得好好謝謝他。”
“喲,去了楚王府幾天,這就護上了?”歐陽誠衝她擠了擠眼,“怎麼,我教你的雪花糕,奏效了?”
何田田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你說。你什麼時候走?身上的傷怎麼辦?”
歐陽誠道:“明天就走,會有太醫跟我去京畿,協助我配藥,傷就交給他們罷。”
“那我就放心了。”何田田說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是男人,乾點正事,總比跟着晉王當男寵強。”
提起晉王,歐陽誠臉色一黯,不作聲了。
蘭陵公主看着歐陽誠,難掩失望:“原來你真跟了晉王,我原本還打算,把你跟田田湊一對兒的。”
“蘭陵你別害我好不好?!嫌你家小三兒還沒扒我的皮?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我回去睡覺了,明天記得來送我。”歐陽誠說着,站起身來,走了。
他的鞋子,好像斷了底兒,走起來一拖一拖的,何田田看了幾眼,方纔收回視線。
蘭陵公主讓人收走了棋盤,道:“田田,有酒嗎?陪我喝兩杯?”
這……她今兒被蘇景雲折騰得夠嗆,這會兒只想躺着睡覺,不過,蘭陵公主太可憐了,有家不能回,連親弟弟家裡都不敢住,生怕帶累了至親的人,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大概就是買醉吧。
唔……捨命陪君子,她倒也願意,只是……何田田窘得臉上都紅了,不好意思地道:“公主,咱們改天吧,我月俸還沒發,沒錢買酒……”
“你跟着景雲,竟沒趁機找他要賞賜?”蘭陵公主驚訝極了,“不過這也沒什麼,你這屋裡的擺設這麼多,隨便拿一樣出去,就能換酒了。”
這,這不太好吧?何田田正準備委婉表示反對,蘭陵公主卻已經叫來侍女,讓她把博古架上一隻玉雕的臥羊,拿出去換酒了。
何田田急了:“公主,這是殿下的東西,我不能動的呀!”
“什麼殿下的,他給你了,不就是你的了?”蘭陵公主頗不以爲然,“還有,叫我蘭陵,別那麼見外。”
好吧,好吧,她是公主,她是客人,她最大,回頭她攢錢再買一個補上好了。何田田無奈地嘆了口氣,啥也不說了。
侍女的動作很迅速,很快,她們面前的棋盤,換成了酒桌,小菜,美酒,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熱氣騰騰的小火鍋。
蘭陵公主果然是想買醉,端起酒杯,一言不發,先自飲了幾杯,直到雙頰酡紅,有了幾分醉意,方纔同何田田碰了一杯。
何田田有點擔心她,勸道:“公主,蘭陵,喝酒傷身,少喝點。”
“怕什麼,也許我死了更好。”蘭陵公主嫵媚地笑着,眼中卻有淚光閃爍,“我死了,父皇就不會擔心我剋死他,剋死他的兒子女兒們了。”
“蘭陵,那只是迷信。”也許因爲她是蘇景雲的雙生姐姐,有着和他一樣的面孔,何田田雖然只是第一次見她,卻爲她感到心疼。
蘭陵公主慢慢地趴到了酒桌上,脣角微翹,似在哭,又似在笑:“父皇本來也認爲是迷信,可是母妃死了……他們都說是我剋死的,從此以後,我就沒法回京,就連過年,都沒法回來……”
那是青黴素過敏!跟她有啥關係啊?何田田忿忿不平。
蘭陵公主又一氣飲下一杯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走就走,天下這麼大,我遊山玩水,一樣快活,我只是捨不得景雲,捨不得阿誠,他們一個是我的親弟弟,一個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可是,越是捨不得,越是不敢同他們走得太近,我怕哪一天,把他們也給剋死了,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蘭陵……”何田田都快被她惹哭了,一杯接一杯,也喝了不少酒。
“田田。”蘭陵公主突然叫她的名字,“既然你和景雲在一起,有些話,我不得不跟你說說。”
嗯?有關蘇景雲?何田田撐着已經有點暈乎的腦袋,努力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