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已餓極,狼吞虎嚥地吃完,連湯都沒剩下。
蘇景雲看了碗一眼,問她道:“再來一碗?”
何田田擦擦嘴,站了起來,道:“不用了,謝殿下,這會兒已經不早了,如果吃太多,中午就吃不下了。”
福公公聽了她這番回答,哭笑不得,這姑娘也太實誠了,楚王的這種問話,你得當成肯定句來聽啊,怎麼能拒絕呢,就算拒絕,也不能以這樣的理由啊,別說你還吃得下,就是真吃飽了,也得硬撐着再吃一碗,給足楚王面子啊!
但蘇景雲聽了何田田的回答,竟贊同地點了點頭,道:“也是,再過不到兩個時辰,本王又要用午膳了。”
這是什麼意思?福公公一愣。何田田說的是她,楚王爲什麼卻以自己作答?難道他中午,還要何田田伺候着用膳?何田田竟如此得他歡心?
蘇景雲說完話,起身離桌,朝外去了。
他用午膳,關她什麼事啊!別又是想耍花招!何田田氣呼呼地想着,忽然卻發現魯尚儀正在瞪她,那眼睛裡,就跟長了刀子似的。
糟了,魯尚儀剛纔就想拉她去學規矩的,肯定沒啥好事兒!何田田一個激靈,不顧福公公正笑眯眯地衝她示好,拔腿就跑出去,追上了已拐過迴廊的蘇景雲。
蘇景雲瞥她一眼,放慢了腳步。
何田田喘着氣問:“殿下,方纔魯尚儀說民女失儀,要重新學規矩,是不是真的?如果她重提,民女能不能不去?”魯尚儀剛纔丟了面子,這會兒肯定正想找回場子呢,她得先討一個楚王的保證,當作護符使,不然被整怎麼辦。
蘇景雲側頭看她,目光緩緩地從她光潔的額頭,落到她還帶着點嬰兒肥的下巴上,道:“學規矩,乃是好事,更何況是魯尚儀的職責之所在,她若是堅持讓你去,你就去罷。”
讓她去?難道他看不出來,魯尚儀讓她學規矩是假,想借機罰她是真麼?如果他真沒看出來,剛纔爲什麼不理魯尚儀?那會兒還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護着她,現在喂完了飯,馬上就過河拆橋了!
何田田氣得夠嗆,低下頭,拿腳狠狠地踩迴廊上雕了花兒的地磚。
蘇景雲也跟着她垂頭,看了那可憐的地磚一眼,脣角輕翹:“不過,如果你怕學規矩太苦,可以隨本王來書房,爲本王磨墨。”
磨墨?那可是個技術活兒,萬一磨不好,是不是會受罰?算了,不管了,先躲過魯尚儀再說!何田田很快作出了決定,隨蘇景雲去了書房。
蘇景雲的書房,半壁書冊,半壁高櫃,黃銅鑄造,水火不侵。
填漆戧金的雲龍紋書案上,擱着一隻小巧可愛的鎏金鏨花獅耳香爐,縈縈吐着清香,倒是給這間肅穆凝重的書房,平添了幾分生趣。
書案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有一隻填漆扁盒,上印兩朵青蓮,只不知裡頭裝着什麼;扁盒後面,是一個水晶果盤,但果盤裡只盛了一個蘋果。
他貴爲楚王,果盤裡只裝一個蘋果?何田田驚訝不已。
“不是來爲本王磨墨的麼?人呢?”蘇景雲頗具磁性的聲音,掩不住那一絲的不悅。
啊,看走神了,忘了正事兒了!萬一蘇景雲生氣,可能又要耍流氓了!何田田連忙上前,提起影青獸首水注,小心翼翼地朝那方古樸的端硯中,加了一點水,然後不緊不慢地磨起墨來。
蘇景雲注目片刻,道:“你的手倒穩。”
那是!她可是外科醫生,要拿手術刀的人,手能不穩麼?何田田得意地笑了笑。
“既會磨墨,可會寫字?”蘇景雲說着,自筆鋒林立的瓷架上,取下了一隻細杆的狼毫筆。
當然會寫!並不是每一個穿越女,都有一筆爛字!以前爲了處方好看,她可是專門報了書法班的!何田田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把墨磨好,寫自己的名字給本王看。”蘇景雲卻是一副“本王不相信”的模樣,把紙筆丟給她,朝後靠到了椅背上。
她連醫書都能看,憑什麼不相信她會寫字?何田田被激到,迅速磨好墨,懸腕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何田田。
“原來是這個‘田田’,此‘田’非彼‘甜’。”蘇景雲輕聲自語,臉上卻露出譏誚的表情來,“這就叫會寫字?”
怎麼不叫會寫字了?何田田三個字,簡體繁體都一樣,她並沒有寫錯,而且字體端正,下筆有力,橫看豎看都好得很嘛!何田田瞪了蘇景雲一眼,忿忿地把筆丟進了青花瓷的筆洗裡。
蘇景雲瞥她一眼,自筆架上重新取了一支狼毫,然後把她寫過的那張紙,拖到了自己面前。
看他這架勢,是想也寫幾個字,把她給比下去?可他右邊的胳膊動不了,如何能寫?
他該不會是想強行動用右臂吧?何田田馬上警覺起來:“不許用右胳膊!不許用右手!不許握筆!不許拿紙!”
蘇景雲不耐煩地皺眉:“少囉嗦,本王沒說要用右手寫字。”
不用右手?難道用左手?但他好像並不是左撇子啊,不然怎會讓她餵飯?何田田一愣,卻見蘇景雲已用左手提起毛筆,在宣紙上一番龍飛鳳舞,把字寫完了。
他左手也會寫字?!別是糊弄她的吧?何田田見蘇景雲挑眉看她,將信將疑地湊過去,低頭去看。
這,這真是他拿左手寫的?紙上墨跡未乾的“何田田”三個字,筆勢雄奇,姿態橫生,硬生生地把她那個“何田田”,襯得又土又村。
跟他這一比,她還真不算會寫字了……何田田自卑頓生,疑道:“你是左撇子?”
“非也。”蘇景雲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把筆丟進筆洗裡,又舒舒服服地靠到椅背上去了。
不是左撇子,還能用左手把字寫得這麼好!何田田更感挫敗,氣從中來:“殿下的左手這麼靈活,趕緊練練捏筷子吧,肯定不出三天,就不用我餵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