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昨兒夜裡沒受折騰,睡得正香呢,突然被翠花推醒,目光都是茫的,腦子裡一個勁地迴響:她被逐出逸飛殿了?爲啥啊?憑啥啊?
翠花氣呼呼地把她收拾妥當,推着她出了房門。
正廳裡,魯尚儀站在一圈兒侍女中間,衝她笑得正得意:“何小姐,我昨兒才告誡你,最好一輩子別失寵,不然終歸有一天,落到我手裡,可您這速度也忒快了點吧?才過一個晚上,就被趕出逸飛殿了?”
何田田怔怔地反問:“我真的落魄了?”
魯尚儀樂得笑出了聲兒來:“可不就是落魄了!”
何田田萬般鄙視地看她:“我都已經落魄了,你還要跟我過不去?!爲難一個落魄的人,對你有啥好處?!”
哎?好像真沒啥好處……魯尚儀被她指責得一愣一愣的。
彩棠跟她們關係好,趁着魯尚儀暫時當機,把她們送出了殿門,悄聲地提醒:“何小姐,您趕緊去找福公公拿主意吧!”
連魯尚儀都來了,看來是真被趕了,也只能去找熟人了,何田田謝過她,帶着翠花朝路上走。
此時天色尚未大亮,外面冷得很,何田田抱緊雙臂,縮了縮肩膀,問道:“翠花,要不咱們趁機回夷陵去?”
翠花白了她一眼:“你有對牌嗎?怎麼出楚王府?我們只是被逐出逸飛殿,並非被逐出楚王府!”
太坑爹了!蘇景雲這是鬧哪樣啊!何田田朝道旁的花壇上,忿忿地踢了一腳,迎着寒風,繼續朝前走。
她還記得,蘇景雲住的地方叫嘉樂殿,福公公現在是嘉樂殿的太監總管,這會兒應該也在那兒。
她們運氣還不錯,福公公已經得到了消息,一見她們出現在嘉樂殿門前,甩着拂塵就迎了上來。
“福公公!”何田田揮手叫道。
福公公幾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痛心疾首,急得只差哭出來:“何小姐啊,你這是怎麼搞的啊,才過兩天舒心日子,又把殿下給得罪了?”
福公公是真的很想哭,他昨晚才下定決心,要重點栽培何田田,還不惜動用關係,帶了專業的班子去培訓,結果才過一個晚上,又出事了!!
何田田這次也很委屈,癟着嘴道:“公公,我也沒怎樣啊,不就是喊了甄姨娘和賈姨娘來侍寢麼?可我又沒把人塞到他牀上去,他不願意就算了,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公公啊,明明是他太小氣,這回真不怨我……”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福公公探頭朝殿門那邊看看,把她一拉,“殿下剛起來,這會兒正梳頭呢,何小姐,你聽我的,姿態放低點,態度放軟點,進去跟殿下認個錯兒,撒個嬌兒,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這是上次童思娟求饒成功後,福公公領悟出來的新道理。
何田田死活不肯走,大叫:“公公,我沒錯,幹嗎要認?他自己亂髮脾氣,卻讓我去撒嬌?這也太傷自尊了!”
這裡是楚王的嘉樂殿,喧譁聲太大,是要挨板子的,福公公不敢繼續再拉她,急得直跳腳。
何田田趁機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翠花追上她,一把拽住:“大小姐,你不肯認錯,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何田田滿不在意地道:“楚王府這麼大,難道還找不到一個收留我們的地方?”
翠花心想也是,主僕倆順着大路朝前走,一間殿一間殿地問,但很可惜,世態炎涼,何田田被楚王逐出逸飛殿的事,已經傳開了,沒一個人肯留她們住下,甚至就連水,都不願給她們喝一口。
中午時分,她們找到了甄姨娘和賈姨娘的住處,但甄姨娘和賈姨娘,一早就請假回孃家去了,據說是因爲昨天好不容易見到了楚王,急着回去炫耀。
敢情昨天那事兒,倒黴的只有她一個?!何田田氣得直罵娘,愈發不願去道歉。
福公公到底還是心疼她,悄悄地給她送了中飯,但同時卻把翠花帶走了,說是楚王府的丫鬟們,正在集中培訓,得送她去上課。
培訓啊,這樣也好,省得翠花跟她一起在外面吹冷風。何田田送走翠花,繼續在楚王府裡遊蕩,四處打聽能夠收留她的地方。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黑絲緞一般的夜空中,繁星點點,璀璨奪目。比繁星更攝人心魄的,是那呼嘯的冷風,帶着初冬的寒冷溫度,撲面而來,無孔不入。
何田田縮着肩膀,躲在嘉樂殿外的柱子後頭,凍得直打哆嗦。
楚王府裡規矩嚴,此時各處都已上鎖,全把她朝外轟,連抄手遊廊都不許她待,她只能仗着和福公公關係好點,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嘉樂殿。
嘉樂殿的書房裡,燈火通明,透過那扇昂貴的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蘇景雲挑燈夜讀的身影。
他手裡握着一卷書,旁邊擱着熱氣騰騰的茶,還有一碟子精緻無比的糕點。何田田還沒吃晚飯呢,肚子正咕咕響,她盯着那碟子糕點,流了好一會兒的口水,越看越來氣。
明明是蘇景雲無理取鬧,憑什麼遭殃的人卻是她?何田田忿忿地想着,從懷裡掏出手術刀,蹬着廊下的美人靠,爬上了欄杆,準備在柱子上刻只大烏龜,再附上蘇景雲的名字,好好地羞辱詛咒他一番。
想法雖然有點幼稚,但也無傷大雅,然而她卻太高估了自己的行動力,人才站上去,剛把手術刀舉起來,腳下就一個打滑,呼地一聲,栽了下去。
這欄杆離地面,並沒有多高,即便摔下去,也沒什麼,但俗話說,禍不單行,卻是有點道理的,何田田今天的運氣,就特別地不好,人還在半空中,手術刀先飛了出去,倒着插進了地磚的縫隙裡。
而她的自由落體,是那樣地精準,不偏不倚,正好一PP,坐到了尖銳鋒利的手術刀上……
“啊——”何田田放聲慘叫,淒厲得驚走了無數夜鳥。
媽呀!要不要這麼倒黴啊!疼死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