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曉軍一看張思明沒說話,一時間也遲疑了,正想着要不要站出來。
可是何文軒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伸手抓起剛纔付碧君坐的椅子就丟到一旁。
口中罵道:“這主席臺上放這麼多椅子做什麼,難道還要讓劉福貴也來坐嗎?”
說着,三拳兩腳把所有的椅子都扔到一旁,只留下兩張椅子,這才哈哈一笑,帶頭鼓掌道:“讓我們熱烈歡迎思明書記迴歸!”
下面馬文才等人立刻反應過來,心裡暗道一聲:“文軒區長高啊!”
他們忽然發現何文軒這一下看似有點亂來,甚至胡攪蠻纏的感覺,但其實非常高明。
當即也都跟着大聲鼓掌。
他們這一鼓掌,區政斧班子的人自然也都跟着鼓起掌來,市委這邊的其他人見此,有點遲疑,都看向郭曉軍。
作爲市委辦公室主任,他在張思明這一系的人馬中,還是有些威望的,而剛纔會場也是他安排的,要給何文軒一個尷尬的主意自然也是他。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何文軒的反應是如此激烈,不,這也不應該叫激烈,而是霸道。
他根本就不爭什麼座次,而是把除了張思明之外的所有人都趕下臺了。
這特麼也太亂搞了。
但是再一想,卻發現,現在被動的變成了他們了,他心裡有點懊悔剛纔沒有站出來,他方纔要是站出來承認這會場是他安排的,還有機會跟何文軒理論一下,現在已經晚了。
因爲剛纔他要站出來說話,是迴應何文軒,現在站出來那性質就變了,成了他挑釁了。
發現這一點之後,郭曉軍有些鬱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同時他看了一眼付碧君,但讓他失望的是,付碧君剛纔還一臉憤怒,此時卻沉默了。
郭曉軍心裡暗罵一聲,“窩囊廢。”
也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鼓起掌來,區委這一班人馬,一看他這位區委大管家都跟着鼓掌,也都跟着鼓起來。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都是熱烈的掌聲。
張思明心裡那個鬱悶啊,“你特麼這是歡迎我嗎,我看是趕我走吧?”
也看了一眼付碧君,見他沒有說話,也只能呵呵笑着說了一句,“好了,謝謝同志們的熱情。”
心裡也覺得付碧君實在是窩囊,被人家直接呵斥,還趕下了臺,竟然連句話都沒有。
可是他雖然希望付碧君跟何文軒幹起來,但是付碧君也不是傻子。
他一開始確實很憤怒,他雖然一直謹小慎微,但好歹也是一個區委副書記,他不相信何文軒真不認識他。
竟然就這樣把他趕下臺,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但他正要發火,何文軒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個眼神,卻讓他有種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同時腦子嗡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何文軒根本不是沒認出他,而是在警告他:“你一箇中立派就給我老老實的呆着,不要給人當槍使。不然老子收拾的就是你。”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付碧君整個人一下子冷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被張思明和郭曉軍拉入了一場本來跟他無關的戰爭。
他回想整個事情的過程。
他一來到會議室,發現主席臺上的位置竟然都沒有姓名卡,這讓他有點意外,不過也沒多想,只以爲是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安排。
然後張思明就熱情的拉着他入座,他依然沒有多想,而且真要說起來,他也有資格坐這個位置,於是也就坐下了。
緊接着吳桐來了,也在張思明的另一邊坐了下來,他當時也想過,這樣一來何文軒的位置就被擠到旁邊了。
但他當時也沒在意,甚至還有一絲等着看笑話的意思。
現在一想,不由得一身冷汗,這根本就是張思明和郭曉軍等人有意安排的。
仔細想想,如果換一個位置,他是何文軒,看到這樣的排位,是默不作聲的接受了,還是發飆,發飆也不能找張思明,那麼不是他就是吳桐了。
好死不死,張思明說了一句弦外之音那麼明顯的話,他竟然作死的接了一句。
何文軒要是不衝他發作,都冤枉他了。
以他的政治敏感度以及謹小慎微的性格,本來是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究其根本原因,還是他心裡同樣也不甘寂寞,同時有點看輕了這位年輕的小何區長了。
當時他的潛意識裡,未必沒有聯合張思明搞一搞何文軒,乘機上位的想法。
可是仔細一想,這個想法簡直是荒謬,何文軒要是那麼容易被搞一搞,劉福貴現在能在看守所嗎?
而現在這本來就已經是張思明和何文軒之間的一場戰爭了,或者說是區政斧一系和區委一系的戰爭,他一個管黨羣的副書記夾在中間,最後能有好結果嗎?
想到這裡,付碧君心裡不由得警惕起來,“這一趟國外考察,沒有學會人家的先進經驗,卻讓自己的政治覺悟降低了,要警惕,要警惕啊!”
有了這樣的認識,付碧君要是再說話纔有鬼呢。
付碧君不說話,張思明也不提這事,其他人就更不會做出頭鳥了,就連同樣被趕下臺的吳桐心裡雖然鬱悶,但也一言不發。
這件事竟然就這麼被揭過了,簡直是神奇。
不過這樣一來,主席臺上,就只剩下張思明和何文軒了,顯得有點空曠。
而且本來張思明是隱隱居上的,現在也變成平起平坐了,甚至因爲何文軒這段時間本來就積威深重,再加上剛纔那一發飆,所有明眼人都看出來這場戰爭雖然剛剛開始,但張思明卻已經居於下風了。
雖然還不至於馬上落敗,但一些看見張思明回來,心存觀望心理的中立派們,潛意識裡都不太看好區委一系了。
對於這種態勢,張思明自己當然也有清醒的認識,他忽然意識到,這位小何區長只怕比他預料的還要難搞。
但是他已經這個年紀了,不出意外的話,青羊區就是他的最後一站。想要更進一步已經不可能了,如果不在這最後一站的尾巴上做一點事,抓一點權力。
那麼他這場政治旅程最後就可能真的船過水無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