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軒聞言,好像真的剛剛纔發現冉寶玉一樣,滿臉都是吃驚的表情,“哎呀,冉市長,你真來啦,真是稀客稀客。你看看,你看看,怎麼也不給我提前打個招呼,我也好做好迎接你的準備啊。”
他這話說的表情無比真誠,但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陣腹誹,“老子信了你的邪了,你這話是哄鬼的吧,能更假一點嗎?”
冉寶玉眼角更是忍不住一陣抽搐,可是還不等他說話,何文軒臉色又是一變,淡淡的笑道:“不過,能在這裡碰到冉市長真是太好了,省的我往市裡跑一趟。”
就在此時,陳曉明忽然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快步走到何文軒身邊,低聲說道:“老闆,出事了,李平和馬文才他們在王府海鮮城吃飯,被人打了,而且現在被區局抓起來了。”
“什麼?”何文軒一聽這話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臉色隨即一黑,“說怎麼回事,一個派出所長一個副區長,還有一個區政斧辦公室主任,在自己的地盤吃個飯,還被人打了,而且還被人抓起來了,哼,你確定你不是在跟我講故事嗎?”
他這一句話並沒有壓低聲音,沒辦法,他實在是太憤怒了,而且他基本上也已經猜到對方是誰了?
陳曉明也是聰明人,聞言立刻也明白了何文軒的意思,也不再壓低聲音,輕咳一聲,正色道:“打人的是軌道部的專家姜兵,還有已經被暫時停職的青羊區財務局局長王勝明,另外還有副區長劉福貴和冉市長的秘書方同等人!”
冉寶玉本來聽到何文軒的手下被人打了,還正準備看笑話呢,但一聽到人員名單,他心中忍不住一驚。
立刻意識到這事只怕要鬧大了。
不過他有點想不通,方同跟着他不少年頭了,平時下去雖然有點跋扈,但還不至於這麼枚腦子吧。
他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何文軒的圈套,但是再一想又有點不對,因爲何文軒的人現在被區局抓起來了。
如果是圈套的話,出動的不應該是區局的人,而是市局的人,因爲他知道何文軒根本指揮不動區局。
而被抓的人也應該是方同等人,而不是何文軒的人。
看來應該是方同沒有控制住姜兵等人。
冉寶玉也不簡單,只是幾句話,他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同時琢磨着,這事應該怎麼破局。
於此同時,何文軒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腦子裡同樣在急速轉動,同時璀促道:“你繼續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圍其他人聽到這件事,也都是神色緊張,沒想到竟然突然出了這麼一出插曲。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成了何文軒和冉寶玉之間的戰爭了。
只是不知道兩人最後是在博弈中妥協,還是放手一戰。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參與的了,他們也不想參與。
“是。”陳曉明應了一聲,繼續道:“事情始末是這樣的……”
原來晚上陳曉明接到何文軒電話離開之後,方同等人也到了王府海鮮城,得知最後一間大包廂被人佔了,本來就覺得很沒面子,有一聽說佔了包廂的竟然是李平。
王明勝和姜兵兩人頓時新仇舊恨一起爆發了。
本來方同還有些猶豫,但是從上面下來的姜兵哪會把一個地方上派出所長當一回事。
他雖然只是一個專家,沒有實權,但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正處級。
派出所長算什麼東西,一個科級官員而已,何況還是地方上的。
但就這麼一個芝麻粒大的小官,竟然敢抓他,關他,簡直翻了天了。
這口氣他哪裡咽得下去,一聽李平的名字,哪裡還忍得住。
王勝明同樣也是恨李平入骨。
兩人二話不說就衝進了李平等人的包廂,指着鼻子就讓幾人滾!
劉福貴和方同等人見此,也就沒再阻攔,事實上他們也都有要讓李平等人出出醜的想法。同時劉福貴更想要藉此打擊一下何文軒的軍心。
而且劉福貴想的是,反正這事上面有方同和姜兵頂着,下面有王明勝頂包,有什麼事情他也可以一退六二五。
而方同也同樣耿耿於懷,想法也跟劉福貴差不多。雖然他下午扇了李平一個耳光,但卻依然沒有消氣,區區一個派出所長都不給他面子,這還了得。
還有個何文軒,一個小小區長而已,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可是他們沒意識到,李平等人也同樣一肚子憋屈,只不過是爲了大局,才委屈求全罷了。
哪知道出來喝個酒,消消愁,對方卻打上門來了。
李平和馬文才都是退伍軍人出身,到了這一步,也忍無可忍了。
一方存心鬧事,一方也是怒不可遏,最後結果可想而知了。
只是一架打下來,姜兵和王明勝幾個根本不是李平和馬文才的對手,反而吃了虧,就連方同都捱了幾下子。
這下子方同等人是徹底的怒了,惱怒之下,方同立刻撥通了區局局長張和平。
反而把李平等人給抓了起來。
何文軒聽到此處,忍不住怒極反笑,“冉市長,本來我還打算找你要個說法,現在看來已經用不着了。你真是好威風啊,不但縱容*犯,還讓秘書毆打執法人員。就這樣還不肯罷休,還要打擊報復,好好好,我倒要看看這江州市還有沒有王法,你冉寶玉能不能一手遮天!”
“何區長,請你顧全大局,事實真相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信口雌黃!你也是政斧官員,應該知道要注意影響!”冉寶玉沒想到何文軒如此放肆,竟然敢對他直言放對,臉色也不禁鐵青。話語更是一句比一句嚴肅,一句比一句誅心。
“哈哈,信口雌黃,好,今天當着整個江州市商界朋友,還有在場的媒體朋友的面,我問問你,姜兵和王明勝兩人身爲公務人員,卻知法犯法,大白天的跑去*,這件事是不是事實?”
何文軒再次一聲大笑,厲聲問道:“事後,我青羊區區政斧在全體領導會議下一致通過了對二人的處罰,但你的秘書卻打電話疾言厲色的讓我放人,並且還威脅我,要我一個堂堂區長跟一個*犯道歉,這又是不是事實?”
“在我言辭拒絕之後,你的秘書方同,更乘我下去視察不在區裡的空檔,勾結區局局長張和平強行到派出所把人提走,在過程中,方同更是當衆打了派出所所長李平的耳光,這是不是事實?”
“而方同在提走這二人時的理由是,要區局親自審查,但是呢,時間還不到幾個小時,所謂要親自審查的犯罪分子,卻已經出現在酒店了,並且衝進正在吃飯的李平等人包廂,行兇報復,哼,好一個事實,那麻煩市長大人你告訴我,什麼是事實?”
何文軒連聲發問,一樁樁一件件,聽得周圍的衆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如果這一切都是事實的話,一旦曝光出去,冉寶玉這個市長逃不了干係。
別的不說,名聲全部毀了。
最後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平調到其他地區,做一個無關緊要的副廳級而已。
這樣一來,之前冉永旭所描述的,那龐大的野心,自然也就成了空中樓閣了。
“我再說一邊,事情一切都要等調查清楚再說,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何區長,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冉寶玉同樣是憤怒不已,他當然知道何文軒一旦把這些統統公諸於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是他沒想到何文軒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
要知道,官場自有自己的規則,無論怎麼爭鬥都要在規則之內。
何文軒這樣做,他冉寶玉固然會受很大的影響,但何文軒自己同樣會被當成衆矢之的。
沒有人不怕規則破壞者,因爲官場之中沒有人是真的乾淨的。
如果每個官員都像何文軒這樣,一旦有什麼事情,什麼都往外說,哪個不怕。
政斧還有形象嗎?
何文軒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纔是他最憤怒的地方。
何文軒不是傻子,他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不錯,他可以用體制內的方法慢慢跟冉寶玉玩,他有很多辦法都能把冉寶玉玩完。
但是,那樣就算扳倒了冉寶玉也無法消除他心頭的憤怒。
無法舒展他心口的那一口氣。
“冉市長,你大概忘了,我就是一個醫生,當官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偶然。”
何文軒說罷,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道:“天子一怒,橫屍遍野,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不就是一個區長嗎,不就是翠微山嗎,老子不要了,不能讓你身敗名裂,老子心裡不痛快!”
何文軒走了,整個大廳依然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心裡暗暗吸一口冷氣。
好瘋狂,好囂張!
這樣的人誰不怕?
同時那一句“天子一怒,橫屍遍野,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又讓衆人都有一種血脈噴張的感覺。
人生或許就該如此。
或者說,人生總要有這麼一次。
一些媒體的人更是很快反應過來,說一聲“走”,紛紛跟了上去。
這件事一定是個吸引人眼球的新聞,就算不能報道,也要看看真相,大不了發到網上去。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我身敗名裂!”冉寶玉看着離開的何文軒,咬牙低聲蹦出了一句,眼中厲色一閃,然後也對冉永旭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