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香山紅葉從來都是一大盛景,只可惜王進看不到了。
張清雅在這裡等了王進一天,只一天,然後王進就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這裡。
“你來了?”
“嗯。”
香山沒有紅葉,卻是有漫天的積雪,北國風光不就在於這大雪紛飛的季節嗎,王進跟張清雅走在山間的小路上,後面還跟着那個開“金盃”的司機。
“就是他送你來的?”張清雅指的是後面那個小子。
王進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挺帥的吧?就比我差一點兒。”
張清雅白了他一眼,“這句話你還是對着你那位躺在高原上的未婚妻說吧。”
“你都知道了?”王進有些詫異,張清雅跟藍菲菲之間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這也是王進不想跟張清雅說這些事情的原因,女人的天性讓他懼怕事情會因此擴大。
“我猜的,不過看來我是猜對了。”張清雅嘟着嘴,腳下踢了一顆小石子,小石子在臺階上滾落到了阿里的腳下。
阿里不知道王進爲什麼一進到北京城裡就要往香山跑,沿途奔波一路,結果就爲了看這已經禿了的香山?
“這就對了嘛。”看到王進領着一個妞走了下來,戴着鴨舌帽的司機嘴角戲謔地笑了笑。
“等你的?”張清雅看着阿里問道,“確實是比你帥一點兒。”
”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他可什麼都知道。嘿,阿里,我們這就走吧。“
“你好,張小姐,我是阿里,拳王阿里的阿里……”
“你倒是什麼都說啊。”張清雅看着王進說道,她可不想對一個陌生人說話。王進搖搖頭,“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
“那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過了,他什麼都知道。你知道他外號叫什麼嗎?”
張清雅搖搖頭,眼神有些疑問。
“耳朵。”
“錯,是龍耳,好聽一些。”
阿里轉身對坐在後排的張清雅說道,還不忘給她一個微笑。
“嘿,老大,注意看路。”王進提醒他道。
似乎是對王進的話很有意見,阿里眼睛直直地看着王進,車子卻接連在狹窄的衚衕裡打了三個轉彎,“少爺,世界上所有的路我走一遍之後,閉着眼睛就能重走一遍,你覺得我還會注意看路嗎?”
王進點點頭,“也許是的,但是目前來看,我們有麻煩了。”
衚衕口有一輛綠色的北汽勇士擋住了道路,很顯然,它是故意的。
阿里看着那輛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脣,“先生小姐,事先問一句,你們介意我開的稍微快一點兒嗎?”
王進看了一眼張清雅,看到她搖了搖頭,便說道,“如果只是稍微,我不介意。”
“好的!”
聽到王進話,阿里猛踩油門,車子像發狂的猛獸一頭向前衝去。
“喂!你他媽瘋了吧,你撞不開的,那是軍用……”
“閉嘴!”
就在跟那輛車還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阿里猛地一個左打方向盤,車子拐進了一個很窄的衚衕,與之前相比,這個衚衕更窄,“金盃”車勉強能夠通過,兩側的後視鏡在進衚衕的那一刻被撞的粉碎了。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
“閉嘴!”
火氣真夠大的。王進心裡嘀咕了一聲,卻是沒有說話,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他手上呢。
張清雅直接躲在了王進的懷裡,她受不了這樣的顛簸,女性天生缺乏運動細
胞,更缺少面對危險的平衡能力。王進抱着她的腦袋在自己胸膛,盡力捂住她的耳朵和眼睛,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消除掉她內心的恐懼,但是至少可以減少一些對外界過激的反應。
車子還在顛簸中繼續前行,王進看到衚衕裡的不少人都在看着這輛發瘋了一般行駛的汽車,都連聲咒罵,一些人家的晾的衣服直接被撞翻在地,車輪碾過,直接成了爛泥,一個婦人撿起地上衣服,張口大罵,“我日你奶奶個龜孫!”
“你……就是這麼開……開車的?”
“是!”
又是一個急剎,車子由於慣性溜出去了五米,而這五米的距離卻恰恰是一個拐彎的地方,等到車子拐了進去,後面追趕的車子也趕了過來,只不過卻因爲沒有剎車而與對面的車子撞到了一起。
“擺脫了?”
“早着呢。老子今天不把他們玩兒廢了,就不開車了。”
車輪急速飛轉,地上留下了兩道黑色印跡,王進猛地向後一靠,車子又開發狂了。
這段衚衕很短,短到阿里只用了三秒鐘的時間就衝了出去,出去之後就是一片開闊地,王進看到高速路,一陣狂喜,事情解決了。
“我很抱歉,上頭又命令,不能留尾巴。”
“所以咧?”
“甩掉尾巴之後再走。”
“怎麼甩?”
王進話剛說完,阿里丟過來一個電話,“打電話,報警,就說紅旗街南路有人開車搶劫,一輛沒有車牌號的北京吉普。”
車子停在高速路的入口處,位置擺的挺正,專門擋住要上高速的車子,只三分鐘,車對就排到了五十米之外,兩輛北京吉普就被擋在第三輛車的位置,看着着急,後來乾脆就下了車,等到人衝到前面的時候,阿里腳下一踩油門,車子上了高速,後面的車也趕了上來,巧了,警察來了,不由分說帶走了那兩輛北京吉普,敢在北京玩兒堵車,你活膩歪了吧。
“你夠損的。”
王進放開張清雅,說了一聲沒事了。
“這就是你過的生活?”
王進苦笑,“這還要好多了,等到你真的見了,你就知道現在的生活有多幸福了。”
阿里回過頭來不適時宜地說了一句,“他的生活很好,無非就是多了幾個女人而已。”
張清雅瞪了王進一眼,卻又躺在了他的肩膀上,喏喏地說道,“你保重就好了,我到了家就走,不再給你添麻煩。”
王進看着高架橋周圍的空曠景色,對着那扇沾滿了灰塵的玻璃苦笑了兩聲,誰知道自己還會遇到什麼日子。
按照王進的要求,阿里把車停在了醫學院的門口,學校已經臨近放假了,張清雅只要收拾東西就可以回家了。
“就送到這裡吧。”
校園裡已經沒有盛夏時候的那些鬱鬱蔥蔥的梧桐樹了,只剩下那乾枯的樹枝朝天哭喊,像是喊冤的冤民。
物是人非說的就是這些吧。
“你保重。”
此情此景,不需多說,王進轉身就走,他還有他的許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再在這裡留下自己的腳印,如果必須要留在這裡,那就只能將自己的記憶留在這裡,不再多帶走一分。
直到王進走出校門,張清雅也沒有回頭,任由淚水在臉龐肆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讓這個男人再留下來,與其成爲他的牽絆倒不如讓他自由地去走,外面的天地再危險也是他的,溫暖的小窩不是屬於他的。
“就這麼走了?”阿里坐在車子的駕駛座位上看着那個抖動的背影問道。
“閉嘴!”這個時候王進的心情可不是那麼好,阿里倒是也知趣,閉口再也不說話。
直到手再次摸到懷裡的那顆珠子,王進才又有了一些希望只要這個東西還在,自己就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就還有再掙扎下去的藉口,如果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他就回到高原之上的那座寺廟裡安靜陪着那個女孩兒一起睡下去。
看着後視鏡裡出身的王進,阿里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有一種落寞神傷的感覺,這種感覺自己也曾經有過,而且也是爲了一個女人,不過與王進不同的是,那個女孩兒只是一個過客,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想到這裡,阿里問他,“你說,咱們這一輩子是不是就剩這點兒東西了?”
“你說的這點兒動西指的是什麼?”王進沒有因爲阿里的問話而轉過頭,仍然看着窗外的景色問道。
“呃……命。進來的人中,你是最後的一個,也是一個新人,估計裡面的人都會叫你新兵蛋子,所以我得勸你要有足夠強的心裡素質。”
“我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阿里笑了笑,“我聽很多人都這樣說過。”
“結果呢。”
“就再也沒聽到過他們說過話。”阿里聳了聳肩,彷彿一幅無所謂的樣子,確實,這些事情的確跟他沒有關係。
王進呆呆地說道,“我真他媽地不想來這裡。”
“哦,那我勸你還是要端正心態接受未知的挑戰,說不定你會愛上這裡喲,”阿里回過頭看着王進,“我是說真的。”
車子走的越來越偏僻,直到走到了西山軍區大院。
“這是哪裡?”
“軍區大院,就是專門出紈絝子弟和軍二代的地方。”邊說着話,阿里一邊拿出證件給警衛們看。
“你是這裡的?”
“扯!”阿里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從這院裡出來的人會混到開車當司機的份兒?”
“那就是‘龍組’在這裡了?”
“不是,是有人要見你,所以就先來這裡了。”
“誰?”
“我就一司機,哪裡會知道那些個東西。”
“你不是耳朵嗎?”
“耳朵怎麼了,聽到了不該聽的,照樣遭殃,不是還有‘耳刮子’這麼一說嗎?”
王進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車子來到一處軍區大院的門口,停了下來。
“這怎麼看着像是監獄啊?”王進下了車做了自己的一番獨到見解,直嗆了阿里兩聲咳嗽。
“什麼見識。”
話剛說完,上來了一個衛兵前來檢查,阿里一個跺腳立正,姿勢標準的毫無瑕疵,“報告!”
來人同是一個標準的敬禮。
王進聽不到他們說的是什麼,其實是他不想聽,既然有人想見他,這就說明起碼自己已經入了他們的法眼,自己這副一百多斤的骨頭架子多少還是有點子用的。
正在他想着任何應對這座院子裡的那羣老狐狸的時候,阿里走了過來,“走吧,你的真正的考驗正式開始了。”
“考驗?”
“嗯。”
“通不過怎麼辦?”
“我還以爲你會問我‘什麼考驗、裡面是什麼人’之類的問題。”
“我沒那麼無聊。”
“好吧,那就走吧。”阿里回頭對剛纔那個走出來的衛兵說道,“就是他了,王進。”說完又是一個標準的敬禮。
看着這座監獄似的大院,王進心裡平靜的很,現在這個世界想要我命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