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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最後的戲臺
黎明前,姚海棠和杜敬璋相互看着,天亮前她必需得走,給使再濃情蜜意,傾訴過也只能暫時分開。
她還得抽空教人怎麼用熱氣球,怎麼用炸藥,還得告訴人怎麼安全使用這些東西,要不然炸別人不成反弄死了自己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從軍營裡出來,按照杜敬璋的指示,她被人領着往徐郡去。徐郡是邊關最後一個郡,一應的後勤軍需都在那兒進行,還有相應的各處官員也都在那辦公。
到徐郡時已經是下午,送她的是太平院在軍中安排的人手,把她安置好後纔到太平院的衙門裡去應到。
以後的幾天,戰事一直平穩進行着,既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戰爭場面,也沒有什麼流血事件。姚海棠差點兒都覺得杜敬璋已經和對手商量好了,要不然對方怎麼這麼配合,說不打就不打只圍着,還圍了幾個月都有吃有喝兵強馬壯。
“嘖,這杜敬瑲得多不讓皇帝放心啊,居然用這麼大一個場面來試。噢,對了,還有喬致安和太平院。”這些都是她能理解的,但是皇帝讓杜敬璋自己試自己她可理解不了。
“海棠姑娘,你怎麼在這兒?”這城裡按說都沒多少女人,陳榮這天正要去喬致安那邊說事兒,沒想到一擡頭就在飯館的樓上看着了姚海棠。
見是熟人,姚海棠也挺高興:“是陳榮啊,我說怎麼許我不見你,原來你到邊關來了。”
行禮罷了陳榮就見姚海棠往四下裡看,遂笑道:“院長在衙門裡呢,不用擔心撞見。而且院長知道海棠姑娘在這兒,不會來的。”
瞧瞧,現在大家夥兒都知道她不願意見喬致安了,可後邊兒那句話讓姚海棠渾覺得不是滋味兒。她知道喬致安避自己是因爲自己不想看到他,可她愣感覺像是做了什麼不太對的事兒一樣。
可是喬致安做的事,她確實挺憤怒,直到現在她都不能忘記,如果沒有蔣先生的死,或許就這麼件事,過也就過了。可蔣先生死了,她無法忽視那件事。
想了想沒有接這話兒,姚海棠說道:“今天街上的人好像少了很多,是要開戰了嗎?”
“不是,今天公子把辦公的官員都請去了,郡上只留下了守衛和太平院的人。”這話算是陳榮在告訴姚海棠,杜敬璋快要有什麼動作了。
現在姚海棠也能聽明白一點兒,雖然還得費神猜,但好歹能聽出來:“你也有事吧,那你去辦事兒,什麼時候得了工夫一塊吃個便飯,在這地方連個說話人都沒有,還挺悶的。”
話是這麼說,其實她也悶不到哪兒去,附近有個修兵器、打鐵的地方,她時不時的過去弄點兒小玩藝兒,也不至於太過無聊。
“是,屬下告退。”說着陳榮就往外走,在飯館下邊兒居然就看到了喬致安。陳榮莫明地嘆了口氣,心說這真是一段孽緣。
正想着行禮打招呼,喬致安卻揮手阻止了他,姚海棠耳朵那麼靈,只要一喊就會知道他在這兒。領着陳榮出了飯館,陳榮這才知道喬致安是來吃早飯的,不像他剛纔想的那樣兒,是專門來瞧姚海棠的。
“院長,海棠姑娘身邊兒不用安排人手嗎,過了今天兒只怕會亂起來,廷衛的人也沒跟過來。海棠姑娘在這兒他們不知道且罷,要是知道了只怕會對海棠姑娘不利。”陳榮心想,這也得怪杜敬璋表現得太在乎,他本身不太好揉捏,旁人就必定得撿軟處下手。
雖然陳榮也覺得姚海棠這軟處其實也很結實,但未必人人都跟他似的這麼認爲。這幾天他偶爾探消息時,會看到姚海棠做出來的那些小玩藝兒,看過那些東西后,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他覺得姚海棠一個人的戰鬥力至少能抵十個劍師。
“嗯,自有安排,怎麼,你想去?”喬致安看了眼陳榮。
這眼神兒,陳榮愣覺得不太善啊,連忙搖頭說:“不是,論功夫我還不如海棠姑娘吶,到時候誰保護誰啊”
“你有你的任務,至於海棠姑娘那兒,三組的那幾個小子會過去。”說完喬致安大步流星地進了太平院衙署裡。
次日,就有太平院的人到姚海棠那兒應到,姚海棠看了眼也沒拒絕,心知身邊多些人,杜敬璋那邊才安穩,她自己也覺得有更有保障一些。
從這天開始,徐郡的氣氛就凝重起來,姚海棠見狀只能少出門,天天窩在暫住的小院兒裡。閒來無事,她就在院兒裡擺下不少陷阱,如果真有什麼人敢到她這來走捷徑,那就管叫人有來無回。
三組的人對她這行徑表現得很淡定,把所有的陷阱看過後跟她說如果有變動記得通知。
她自然不知道三組的人回去後,繪聲繪色地把她布陷阱的事兒告訴了喬致安,喬致安遂道:“不要放鬆警戒,他們的人已經來了。”
“院長,屬下不太明白,以他們之力,想在萬軍之中取……非常不易。何況公子是劍師,雖然極少動刀劍,但人人都知道公子於劍一道天賦極高,尋常之人只怕近身都近不得。”這個疑問很多人都有。
“裡應外合,這世上越是能耐的人越容易死在自己人手裡,尤其是像公子,依附在公子身邊的人太多了,自然就有那存二心的。”喬致安於是想起了姚海棠的一句話,是從杜敬璋嘴裡說出來的——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開始崩塌。
“院長,既然您知道,想必公子也知道,那爲何……”爲何還會有這麼一樁事,直接把人揪出來剁了就是,這纔是太平院應有的行事作風。別以爲太平院就盡整彎彎繞繞,只有他們這位院長好拐彎而已。
這個問題喬致安沒有回答,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雖然皇帝以爲他不知道,但是他常年在皇帝身邊,就算皇帝不說,他也照樣清楚得很。
皇帝在試探他,試探他究竟是杜敬璋的私兵,還是江山社稷的孤臣。那麼他想回給皇帝的就是——他先是江山社稷之臣,而後便是從小跟隨杜敬璋的下屬。
“不要讓那邊的人把事做實。”如果做實,杜敬璋便坐定了皇位。因爲在那位已經歸天的皇帝計劃裡,那位該有兄弟之情,最後關頭應該下不去手,在皇帝人生最後的時刻,他所考慮的是他所有子女的平安。
一個弒兄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繼承皇位。而一個聰明的人,不應該在杜敬璋手握重兵,隨時可以揮師進京的情況下去做任何可以讓杜敬璋反彈的事。
很顯然,那位還是下了這心,只是到最後做不做還沒定數。
“是。”
過了幾日,太平院的人告訴姚海棠,戰火又被點燃了。這回兩邊像是卯足勁要打個你死我活一般,戰線越來越廣,戰局越來越不明朗。到四月中時,整個戰局似乎倒向了蕃人,東朝大軍糧草不繼,糧草運送的路早已經被蕃人給截斷了。
別的姚海棠可能還擔心,但是要說糧草,她怎麼也不擔心,她看過軍中倉庫,那裡的糧食別說幾十萬人,就是百萬人都能吃上一個月。何況這幾十萬還是號稱,敵對雙方一個是號稱幾十萬,一個是號稱百萬雄師,其實都不過二三十萬。
“木蘭洲深處有條渾河,和東朝的炎江屬一個水系,只是渾河水濁,炎江水清。這幾天公子帶領着三萬人正從渾河一帶突圍,現在應該在渾河中段偏西方向。”每天三組基本上都會帶來類似的消息。
而這時杜敬璋正帶着軍隊在渾河邊上,渾河淺處可以趟過去,現在雖然是春天,但渾河還沒有到漲水的時候,今天春天雨下得少。
“公子,過河嗎?”
看了眼身邊的將領,復又看着河對岸,杜敬璋知道一旦過了河,那這局就擺全了。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最後可能會拿起手裡的刀劍對着他,想想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再不是滋味也要過,這時不試出來,將來便要拿自己和姚海棠的性命來試:“過,前後倒置,前鋒營在這邊警戒,大軍過後讓前鋒營四下查看地形,這裡恐怕就是咱們最後的戰場了。”
其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最後的戲臺,是情還是欲,都會在這戲臺子上唱起來,至於結局是怎麼樣的,杜敬璋已經不太關心了。
他既然應了局,那就必然有安然而退的後路
幾萬人渡河後,前鋒營探好地形畫好圖,杜敬璋便和軍中大將商議。他們現在商議的是怎麼從這一帶突圍,再過三十里的一處河灘上,駐紮着蕃人的右翼,現在算起來與他們正好是隔河相望。
“公子,這有個豁口,如果要從這突圍,咱們就肯定會和蕃人在河兩岸開戰,我看咱們應該先在這兒做些佈置。”
“不用,他們會主動來找我們,在營地周圍布好陷阱,咱們穩坐中軍,且由着他們奔忙”
是啊,他穩坐中軍,正等着他應戰,只是他真正應戰的不是蕃人,而是他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