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查身世

141.查身世

一秒記住,

141.查身世

天然居關門休業這幾天,恰逢京中大雪,天然居的一衆食客們多是百無聊賴地想那門臉能改成什麼樣兒。也有消息靈通的人知道天然居在上新食器,至於是什麼吃的喝的大家就不知道了。關於保密工作,天然居多是太平院找來的人,那口風就不用提了。

開張那天恰逢天最冷雪最大的時候,開門前高掌櫃還有些擔心:“東家,今天開張別不會有人來吧?”

對此姚海棠也心有慼慼蔫,反正擱她的話這麼大的雪是不願意出門的:“沒事兒,肯定會有人的,沒人也沒關係,等雪化了自然會有人來,我就不信那些酒鬼等得住。”

別人不說,就只說劉羅生坊裡那羣人是肯定要來的,只是姚海棠不免擔心場面會有點兒冷清。

門一開,風雪就夾雜着銅鈴聲一塊兒飄了進來,那些花紋繁複,聲音清和的銅鈴是姚海棠順手做的,這時聽着竟有幾分悅耳之意,姚海棠聽着還多了幾分古樸之氣。

開了門一看,前頭場院裡是厚厚的雪,一個人也沒有。京裡逢着大雪時除了御道,其他路上的雪是不掃的,遇着大雪出門時京中人都會用雪上飛。

所以當即姚海棠就涼了半截兒,心說難道真的悲劇了

“東家,真的沒人啊”高掌櫃還在一邊雪上加霜,姚海棠就更悲催了。

捂着臉看了眼門外,姚海棠有點想哭,不是因爲怕賠本兒,而是因爲自己辛苦了好幾個月,居然都沒個來捧場的人,這讓她很傷心啊:“待會兒叫也叫幾個人來喝酒,欲雪爐剛上,可不能冷了場面。”

就在姚海棠和高掌櫃齊齊失望地轉身要進去時,有人哈哈大笑着進來了:“總算開張了,別說大雪堵了門,就是雪淹了屋頂都得來。”

這一聲讓姚海棠和高掌櫃分外驚喜地回頭看,原來正是那位鄭大人,這關業的幾天看來可是把鄭大人憋壞了:“原來是鄭大人來了,快快屋裡請,這麼大風雪天的難得您來,正好來喝杯酒暖暖身子,這杯酒我請您了。”

那鄭大人把外邊的大氅脫下了交給小二,然後才說道:“那姚東家就未免太小氣了點,我可是天然居的老客了,送個酒都用杯來量,怎麼也得再來一壺啊”

還“開蓋有獎,再來一瓶”呢,姚海棠見高掌櫃用描了一尾小錦鯉的素白酒盞盛了酒來,就指着說:“鄭大人先喝,您喝過後我保證您會覺得這一杯都抵得一罈了。”

今天開張用的是分別是蒸了三道和六道的酒,姚海棠就不信六道的酒都醉不死這些人,高掌櫃給鄭大人端的正是蒸了六道的,鄭大人也是個老酒蟲。

鄭大人笑呵呵地接過了酒,說道:“那要是抵不得一罈,今天可得管我一罈的酒。”

“沒問題,您只管喝,要是抵不得,我管您喝到醉爲止。”對於這個姚海棠自信滿滿,殊不見普生器坊那羣酒鬼就喝翻了麼。

她這麼一說鄭大人就端着酒一口抿了下去,都來不及出聲說應當喝慢點。鄭大人據他自己說是自打喝酒起就沒醉過的人,當然是一口乾盡了。衆所周知,高度的白灑要是猛灌,再能喝的也醉得快。

一口喝完,鄭大人還特牢穩地把酒盞放回了高掌櫃手中的盤裡,然後說了句“好酒”,接着就扶着柱子找位置歇着去了。高掌櫃看得直笑,趕緊讓人扶着給弄點兒菜和點心來緩緩這勁。

鄭大人一來,接着就陸陸續續有人來,只是人還是比較少的,姚海棠就在那邊穩算:“整個大廳裡要是平時一般說來平均七成的上座率,今天是三成都不到。再大雪封了門,廣告做出去了也該有點效果啊,八組的人可不是吃乾飯的”

讓八組的人去搞宣傳,這事兒天底下都沒人想過,一般人不敢想,敢想的人沒必要想這個。

當姚海棠趴着門邊兒惆悵的時候,忽然聽得門口的小二叫了一聲:“言相爺”

小二的語氣明顯是非常吃驚的,他一看門溜菜的小夥計,哪能想得到還能跟當今相爺說上話見上面,還是這麼近距離的。而且言相爺多隨和啊,還衝他笑了一笑說道:“備個雅間,聽行雲說是酒器,我來嚐嚐。”

官場沒有不喝酒的,當官兒不能喝酒的那是少之又少,言相爺未必見得愛酒,不過酒有時候是個很重要的媒介,言相爺現在就是衝這媒介來的。

這時姚海棠趕緊自己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去招呼言相爺合不合規矩,只知道這天然居自己是個頭。那就好比國家總理來了小飯館兒,總不能讓服務員招呼着就算了吧,怎麼也得上去說說話問個好。

“海棠見過言相爺。”

言相爺是第一回見姚海棠,他打量着這姑娘眉眼也不算太出衆,至多算是個長相平順看着舒坦的。言相爺自然也有途徑知道一些事,雖然不多,但至少知道姚海棠和杜敬璋有那麼點兒牽扯:“海棠姑娘不必多禮,行雲與姑娘是好友,我便佔個便宜,姑娘若不棄便喚一聲伯父吧。”

思量了一番,姚海棠行了個晚輩禮,燦燦然地笑着喚道:“言伯父。”

笑起來的姚海棠那份燦然溫暖之氣,讓言相爺不由得眯着眼睛看了幾眼。言相爺頓時間知道,爲什麼杜敬璋會倒在這姑娘手裡,只這份溫暖就足夠了:“行雲公事繁忙,跟我提了好幾回,說是今日天然居會開,非是讓我來替他嚐嚐這裡的酒。”

其實言相爺早就想來見見了,只是機會不合適,言相爺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過明顯,眼下這樣的機會不就正好了

“那伯父樓上請,我去給您做倆個小菜,要是伯父不嫌棄,我陪您說說話吃點兒菜,酒就不陪了,我聞着都得醉的。”姚海棠這會兒老在想這合不合規矩禮儀,因爲她聽說言相爺是個重道統重規矩的。

不管怎麼樣,這頭回見面,姚海棠給言相爺留下的印象是——這姑娘好客而能持家,進退倒也沒有什麼大差錯,待人接物也自有幾分規矩。

等姚海棠做菜去了言相爺纔想起一件事兒,心裡不由得嘀咕:“四公子心眼裡的人給我做菜去了,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壞了規矩。”

就言相爺在門口站的這會兒,有翰林院的翰林郎瞧見了,這一看不得了,自己趕緊先進來,打發身邊的人喊親近的同僚去了。五品六品的翰林郎沒有上朝的機會,這猛地能跟一品相輔同飲同食說不定還能搭上話,那得是多好的機會啊

這時言相爺正站在那爐邊,先是瞧着各式紋樣,最後目光落在那句“晚來天欲雪,來飲一杯無”上頭。言相爺琢磨了一番,他是文臣出身,自然作得一手好文章,正在言相爺這麼想的時候,忽然有也走上前來。

“當飲當飲,只是缺了一句不免遺憾。”

“劉大人。”言相爺側目看了一眼就喊了這麼一句。

“言相爺也在,抱歉抱歉,我只顧着看這爐子這句子了。”這劉大人是從一品,屬言官系列,乃言官之首。

擺了擺手,言相爺說:“不妨事,劉大人看這句怎麼補齊來。”

這倆都是大文臣,當然還是心思在這上邊,那劉大人細看了看說:“難難難,這一小句信手拈來,實屬神來之筆。”

言相爺點了點頭說:“這小姑娘居然還是個才女。”

“不知相爺說的是哪府的千金?”

“天然居的東家。”

一說劉大人就知道是誰了:“噢,是那個家財萬貫,年紀小小的姚東家?”

言相爺剛要說是,卻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吟誦道:“梅清香肺腑,酒濃應相呼,晚來天欲雪,來飲一杯無。”

這上句可謂無功無過,言相爺和劉大人相視一眼都笑而不語,這些人真像是聞着味兒來的蒼蠅似的,半點兒趣味也無。

倒是端着菜出來的姚海棠說話了:“不好不好,你補成這樣味道不對,這上句是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我這是大銅爐子,就是不合適纔沒敢往上寫的。”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劉大人唸完就叫了聲好,前邊補的那人補的字眼雖然漂亮,對仗也工,但總不如這句質樸而天然,就是這種不着斧鑿的才讓人覺得倍加可貴。

而言相爺這時挑了眉頭,因爲這首詩他知道,不過那會兒就知道前半句,卻是從杜敬璋嘴裡吟誦出來的,這時言相爺就倍加相信眼前這姑娘和杜敬璋有着脫不清的關係。

因此,言相爺覺得有必要查查這姑娘的身世,不管杜敬璋做不做皇帝,他這嫡長子的身份在那兒,總不能隨便娶個不清不楚的姑娘。

姚海棠可沒想到言相爺會冒出查她的念頭來,她更沒料到的是,經此一事兒,鬧來鬧去的吧,她居然還在文人裡有了點兒名聲……

足見文人不相輕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