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曹夫人的臉一下就變了:“你方纔怎麼不說?”
曹二公子愣了一下,臉上有幾分委屈,但還是埋下頭來認錯:“都是孩兒不對,母親,還是先找人來看看大嫂吧。”
曹夫人也記起方纔兒子幾次欲言又止,當下便知道兒子這是爲了自己的顏面才認了錯,心裡暗自懊悔,她說道:“這樣的天要找人只怕還得費些功夫,先找府上有經驗的婆子看着,再讓人去尋郎中來給你大嫂看看。”
“母親真是菩薩心懷,大嫂這般不懂事,您還能爲她打算。”
被誇的曹夫人做出慈悲的模樣,說道:“不管怎麼說,她懷的都是我曹家的骨肉,自是不能虧待了她。”
聽到這話,曹二公子的面頰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笑道:“母親說的是,如今大哥也不在,我這做二弟的按理應該多照看幾分,不想還是勞煩了母親。”
這話說的曹夫人心裡萬分舒坦,她拍着兒子的手說道:“這事哪裡怨的了你?再說了,這女子生產本就不乾淨,你還是別去了,讓盛媽媽去看着便是了。”
盛媽媽是曹夫人的心腹,又是有經驗的,做這事倒是合適,曹二不再堅持。
此時雷聲已經小了許多,但雨卻是下得極大,即便穿着蓑衣打着傘,盛媽媽身上還是掛了水珠。只聽陳月兒的院子裡傳出陣陣痛呼,沒多久功夫便沒了聲音。
盛媽媽心覺不妙,忙上前查看,卻見屋裡端出一盆血水來。
當即,盛媽媽停下了步子,這等污穢的事邪乎的很,她也是不想見的,便拉了那小丫鬟問道:“大奶奶怎麼樣了?”
小丫鬟看清是盛媽媽,忙道:“聽裡面的婆子說大奶奶一直在下血,媽媽,這穩婆什麼時候纔來啊?”
“這樣的天,怕是耽擱了,你也別擔心,進去告訴大奶奶,穩婆應是快到了。”
小丫鬟不疑有他,進去回話,而盛媽媽則在外等候。
卻聽裡面又傳出了低聲的痛呼聲,在雷雨之中格外淒厲。
盛媽媽身上本就溼透,此時被風一吹,便打了個哆嗦,她看看燈火通明的屋裡,暗想:夫人本就有意除了大奶奶,現在要是大奶奶沒了,倒也是合了夫人的意,只是不知她生出來那個有沒有命享福了。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二爺正是當勢的時候,這孩子便是生下來,沒有生母照看着,只怕也沒多大的福分。
胡思亂想間,卻聽裡面發出一陣更尖銳的喊聲,聽得盛媽媽又是一個哆嗦。
不多時,那小丫鬟又端了一盆血水出來。
瞧着這一幕,盛媽媽心裡有了數,覺得大奶奶必然是活不下去了。
“媽媽,穩婆到了麼?”小丫鬟又問道。
“快了,你仔細照顧着大奶奶,可別出了差錯。”盛媽媽說道。
小丫鬟半信半疑地看了盛媽媽一眼,還是進了屋裡去,畢竟她只是個丫頭,所以這室內的事,她也只得聽着聲音來判斷。現在看盛媽媽的態度,分明就是一點不在意大奶奶的生死。
就在她覺得毫無希望的時候,卻聽裡面的陳月兒似乎在說什麼,她湊上前卻是聽不真切。
不知等了多久,屋裡又沒了聲音,小丫鬟不禁有幾分焦慮,這大奶奶要昏過去就罷了,怎麼連別的婆子都沒了聲響?
可要她一個姑娘家進去查看她卻是不敢的,只得去了屋外求助盛媽媽。
正好盛媽媽也一聲喊:“穩婆來了!”
穩婆知曉陳月兒的情況不甚樂觀,本就不樂意來,要不是看在丞相府的銀子給的到位,她真是連門都不想踏進來。在盛媽媽的指引下,穩婆走進室內,卻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一聲慘叫,驚了屋外等候的盛媽媽。
是夜,曹家的大兒媳陳月兒難產過世,而幫忙的幾位婆婆也都沒了命,即便是個兒子,曹夫人也沒敢抱一下那孫子,只道這孩子是多硬的命,這才生出來竟就剋死了這麼多人。
曹府裡亂成一團的時候,誰都沒有看見一個人影翻牆而過,蓑衣之下不時傳出兩聲斷斷續續的啼哭。
不多時,一個民宅就被敲響了門,卻見屋外並無外人,只留着一個包在襁褓的嬰孩。
這戶人家本就失了孩兒,此時看到自是大驚失色,慌忙抱到屋裡一看,卻是個小的可憐的女兒,也不知是不是凍着的緣故,面色鐵青,而他家裡丟得是個男孩……
一家之主沉默半晌,最終下了決定:“罷了,好歹也讓媳婦安了心,抱去給她看看吧。”
在屋外聽到這句話,蕭明月這才轉身離開,即便是在暴雨之中,他的身形依然沒有半分動搖,讓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又有誰能想到,便是這樣一個男子,在這夜裡顛龍倒鳳,來了一出換子的戲碼。
曹家雖是一晚上都不得安寧,但卻是沒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天一亮,丁香便叫起了楚良嬈,而霍泰楠已經去了宮裡當值。
洗漱過,楚良嬈讓人推開了窗,下了半夜的雨在地上留下水漬,風過帶起一片水汽,倒是又多了幾分涼意。
楚良嬈披着大氅,斜倚在軟榻上問道:“爺的行禮可打點好了?”
“已是打點好了。”杜媽媽應道,“只是郡主,那件事真的不用問爺麼?”
楚良嬈自是明白杜媽媽問的是什麼,當初她把愛騎小紅給了霍泰楠,卻沒想這次霍泰楠回來,並沒有帶上小紅,楚良嬈只想着小紅興許是出了事,所以也沒多問。
即便小紅是難得一遇的寶馬,但若是沒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此時問起,只怕會平添不快。搖搖頭,楚良嬈說道:“橫豎我現在也沒辦法騎馬,丟了便丟了吧。”楚良嬈說的豁達,杜媽媽心裡卻是惋惜,那樣好的馬兒,便是王爺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才尋得,如今沒了,委實可惜。不過杜媽媽也知道,楚良嬈是不想因着這事跟郡馬生出罅隙,索性也不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