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生怕楚良嬈會反悔一般,殷華公主當場便讓人去裝裱那首詩,隨即對楚良嬈說道:“今兒你可算幫了我大忙了。”
看殷華公主緊張兮兮的樣子,楚良嬈便知道她有多在意肖清嵐了,看看四周,她問道:“你的肖公子怎麼今兒沒來?”
“什麼我的……”嗔怒地看了楚良嬈一眼,殷華公主說道,“今兒來的都是姑娘家,他在場只怕讓人覺得不便,我也就沒給他帖子。”
楚良嬈想想也是,便不再多問。
兩人並肩同行,到暖閣裡坐下談心。
說了會兒話,楚良嬈也有幾分口乾了,打開茶盞來一看,裡面竟是銀耳蓮子羹,她不禁擡頭看了殷華公主一眼。
殷華笑着說道:“知道你這些日子都不喝茶,便讓人備了這個,要是不合口味,再讓她們換着做。”
“哪裡會不合口味。”楚良嬈嚥了一口,感慨道,“只是想不到,會有人對我關心至此。”
“瞧你說的,你可是我們捧在心尖上的人,怎麼跟個失寵的小媳婦一般?”殷華公主說着,拍了拍楚良嬈的手背,“如今郡馬雖不在你身邊,可關心你的人大有人在,你可別妄自菲薄,若不然,郡馬回來可得找我算賬的。”
聽她這麼說,楚良嬈問道:“算賬?”
自知失言的殷華公主用手掩了下嘴,隨即放下手來說道:“這事也沒必要瞞着你,你的好夫君,遠在前線卻牽掛着你,便託人給我送了信來,要我平日裡多多關照你,還說啊,你如今是茶水都不沾的,不然我哪裡知道呢?”
看着手中的茶盞,楚良嬈不由笑起來,說道:“真是多事。”
“瞧瞧你這幸福的小模樣,我可都要嫉妒了。”殷華公主說着,又問道,“聽聞前些日子,你和那夏氏鬧翻了?”
早知那事不可能保密的楚良嬈點點頭,說道:“本想着等族中長輩來處置此事,卻不想她變本加厲,大冷的天罰人丫鬟跪就不說了,還潑冷水。”
“竟有這種事?”殷華公主顰眉,說道,“這樣早些劃清界限也好,免得她們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反而拖累了你。”
“我也是這麼想的。”楚良嬈說道。
“難爲你,大着肚子還要去處理這事,日後有什麼要出面的,只管跟我說,就當是我謝過你今兒送的這首詩吧。”殷華公主大方地說道。
“這詩可是我自願送的,本就是答謝公主幫我侍弄那幾盆花的。”楚良嬈笑着說道。
搖搖頭,殷華公主說道:“我們就別謝來謝去的了,總之啊,我也不是個怕麻煩的,你要是真把我當自己人,有了事就別一個人憋在心裡,到時候你家夫君回來了,還當是我虧待了你呢。”
“瞧您說的。”楚良嬈淺笑着道,“等爺回來了,我得跟他取取經,看他說了什麼,讓你怕成這幅樣子?”
“我豈會怕他?”殷華公主挺直腰桿說道,“這還不是看在了你的面上,要換了別人,看我給不給她好臉色。”
“是是,公主快意恩仇,真是爽快人。”
瞧楚良嬈敷衍地點頭,殷華公主眨了下眼,說道:“不過,說起來,郡馬倒是有幾分本事,如今軍功已立下兩件了,看樣子過不了多久,便能官升三品了。”
“兩件?”楚良嬈問道,“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件,不知還有什麼?”
殷華到底是個公主,這樣的事自是消息比楚良嬈靈通一些,她把楚良嬈突襲後正面迎擊的英勇事件說了,又道:“不費一兵一卆,便挫了敵方銳氣,如今都有人說,郡馬頗有你父親當年戰神的英姿呢。”
在殷華公主聽得這樣的事蹟,楚良嬈的心裡生出漣漪來,她是知道霍泰楠的,若是尋常時刻,哪裡會顧忌這麼多,他這般迂迴,無非也是因爲聽了自己的吩咐,想要平安地回來吧。
想到這,楚良嬈鼻頭便是一酸。
“哎喲,這可是喜事,你怎麼還哭了?”殷華公主掏出帕子來遞給楚良嬈。
楚良嬈捏在手中,輕輕蘸了蘸眼角,說道:“他出徵前,我便叮囑他,立不立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平安就好。哪裡想到,我這一句叮囑,竟是束縛了他。”深吸了口氣,她又道,“作他的妻子,不能在他身旁照顧,還不能給他支持,卻只給他添阻,我……”
“快別這麼說,他能娶到你,那也是他的福分。”殷華公主勸慰道,“要放了別人家的女子,只會盼着自家丈夫立功建業,有幾個會這般在意對方的平安?你這樣,倒是把我也給感動了。”
楚良嬈默了默,輕輕說道:“我想着跟他執手偕老,自是盼着他平安,可他到底是頂天立地的男兒,立功建業是他奮鬥的目標。”輕嘆口氣,她說道,“我這心裡,委實矛盾得很。”
看着動容的楚良嬈,殷華公主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這一句執手偕老,說出來很容易,可真要做到又有多少坎坷?當初她大婚之日,她何嘗不是想着要跟駙馬爺白頭偕老,可到頭來,卻成了兩看相厭。
而如今,她雖與肖清嵐互通了心意,卻也沒想過要白頭偕老這種事。
可如今楚良嬈在她面前袒露心扉,卻讓她感覺到,一個人的一生,能找到一個相伴到老的人,會是何等的福分。
同時,她也在深思,自己對肖清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那份心思?還是隻因爲他的才名生出了欽慕之情?
見殷華公主不說話了,楚良嬈轉了話題說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
“傻孩子,你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去?”殷華公主說道,“前些日子,倒是我疏忽了,這兩日,有了功夫我便去找你說話,到時候你可別把我往外趕。”楚良嬈笑起來,說道:“便是借給我一個膽我也不敢趕您出門啊。”殷華公主點了點頭,說道:“那可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