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丫鬟們隨着自己的命令忙得團團轉,夏氏心裡很是痛快,嘴角也一點點翹起來。
她在楚良嬈那裡討不得好,她便把氣出在這些丫鬟頭上,發泄一番,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再開口聲音都要響亮幾分。
本以爲這些丫鬟會一直忍氣吞聲,夏氏便絲毫沒有收斂,可這勁兒去折騰她們,哪想這一折騰便出了事。
外面冰天雪地的,夏氏自己窩在屋裡都不肯出去,卻讓一個本沒犯錯的丫鬟去跪青石板,單是這樣便罷了,夏氏還讓人端了冰冷刺骨的井水放在一旁,說是要敢偷懶,便用這個給人提提神。
霍泰環看着很是有趣,便主動請纓要潑冷水。
難得兒子積極,夏氏只溫和地叮囑道:“可別累着了,玩夠了便進屋烤火去。”
霍泰環捋起袖子,興奮地說道:“娘,這點小事可難不住孩兒,你就看好吧。”說完,便抓起瓢舀了一瓢冷水潑了過去。
“啊!”的一聲慘叫後,夏氏和霍泰環都笑起來,聲音聽着無比刺耳。
發上滴下水珠,跪着的丫鬟渾身哆嗦,嘴皮都凍得發白,一旁被強迫看着的下人們都不忍地撇開了視線。但這對母子卻是樂在其中,夏氏更是對霍泰環讚不絕口:“環兒幹得好,對這種沒規矩的下人,就要好好教訓,不然她們還都以爲自己是主子了!”
聽了誇獎的霍泰環也很是起勁兒,不一會兒就把一桶水給潑完了,他猶不知足。
夏氏卻是心疼他的身子,便說道:“今兒便罷了,來人,把她吊起來,今兒都不許給她吃飯!”說完,母子倆便有說有笑地進了屋,期間霍泰環還不斷地描述自己剛纔有多麼英勇,夏氏聽的十分開懷。
兩個人噩夢般的笑聲持續了許久,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兩個人才收斂了幾分。
看着冷若冰霜的楚良嬈,夏氏便覺得這屋子裡的炭火好似熄滅了一般,從腳底生起的涼氣直衝頭頂,牙關更是忍不住打起架來。
至於霍泰環還不如夏氏,即便楚良嬈在他心中是天仙般的人物,可此時對上楚良嬈的臉,他便覺得自己的膝蓋都白長了,他雙股戰戰,腦袋更是恨不得縮到肚子裡不探出來。
好容易履直了舌頭,夏氏討好地說道:“郡主,這大冷天的,您怎麼來了?”
“夏太太,原來你也知道外面天寒地凍,那外面那個丫鬟是怎麼回事?”
“這可怪不得我啊。”夏氏情急地解釋道,“都是那丫鬟多事,我不過是教她規矩,郡主,不是我說的,這些丫鬟都太沒規矩了,平日裡吩咐也不聽,要不是我,只怕你日後有的苦受了。”
“放肆!”杜媽媽呵斥道,“有你這麼跟郡主說話的麼?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別真當自己是回事。”
愣了一下,夏氏卻是絲毫不怕,她瞪着杜媽媽,對楚良嬈說道,“郡主您瞧瞧,當着你的面就敢跟我頂嘴,這種媽媽可留不得啊。”
“呵。”冷笑一聲,楚良嬈說道,“看樣子,夏太太對我房裡的人很不滿意?”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要是擱我這,我早趕出去了。”夏氏很是自得地分享起經驗,“您瞧瞧,外面那丫鬟,如今哪裡還敢對我不敬?”
瞅着夏氏可惡的嘴臉,楚良嬈覺得自己真是等不到霍家的前輩了,自己一味的忍讓,只會讓這些變態拐着彎來折騰自己的下人,要不是今天都要鬧出人命了,這些丫鬟只怕還不會找到門上來控訴。
冷冷地瞥着夏氏,楚良嬈淡淡道:“既然夏太太對我府上的下人意見諸多,那好,媽媽,把這的下人都撤了回去,免得夏太太鬧心。”
杜媽媽應了一聲,出門便去吩咐丫鬟們收拾行禮。
外面的動靜讓夏氏心裡有些不安,她看着楚良嬈說道:“其實這些丫鬟也不錯,就是規矩差了點,你放心,有我幫你看着不會有差錯的。”
“夏太太,你既無誥命在身,怎麼在本郡主面前自稱我呢?”楚良嬈睨了一眼夏氏,又吩咐道,“府上的東西都撤了,免得夏太太看着煩心。”
這一下,夏氏算是明白了,楚良嬈這可不是給她換下人,而是把下人都帶走。要沒了這些下人,她們母子倆吃飯都成問題啊!
這個惡婦!大郎怎麼會娶了這種小賤人入門。
心裡懷着怨氣,夏氏倔強地看着楚良嬈問道:“郡主,您這是什麼意思?”
“夏太太還不明白麼?”楚良嬈說道,“不明白倒是沒關係,不過本郡主可沒功夫跟你說道。”
夏氏咬緊牙關,說道:“民婦好歹也是一片好心,您怎麼能這樣待我?”
“一片好心?”楚良嬈反問一句,隨即將手上的手爐“嘭”地一下砸在了地上,隨即提高聲調,“本郡主倒是不知,有人敢以下犯上欺負我府上的人,還有臉來說一片好心?”
手爐重重落地,砸的都變了形,裡面的碳也掉了出來,落在地上冒出一串白煙。
夏氏被嚇了一跳,卻大氣都不敢出,要說這楚良嬈平時看着溫婉可人,哪知道她這發起脾氣來真是連她都自愧不如。腦子裡飛快地轉了一圈,夏氏倒是有了主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帕子便哭起來:“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看着夏氏耍無賴,楚良嬈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本郡主心情不是很好,若是你執意要挑戰我的下限,儘管自便。”
這一句威脅,把夏氏接下來的臺詞都堵在了嗓子眼,她看着面無表情的楚良嬈,心裡七上八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不做聲的霍泰環哇的一嗓子哭出聲來:“郡主,您這是做什麼,我們好歹也是您的親人啊!大哥不在,您就這樣對我們麼?”
聽到霍泰環的說法,夏氏眼睛一亮,別看自己這兒子平時是個慫包,關鍵時刻還是挺靈光的麼?眼睛裡擠出淚水,夏氏說道:“環兒,你把人當親人,人可指不定把你當親人呢,誰叫我們一窮二白,只會讓人看不起啊!”
“親人?”楚良嬈冷笑一聲,“夏太太還真有臉認這個親,你當初若是對爺好,我對你禮遇三分也可,但你捫心自問,你當初是怎麼做母親的!”
“民婦待大郎那也是一片好心啊,哪知道他不聽民婦的話,非要出去闖蕩,他爹就是這樣被他氣死的啊。”夏氏抹着淚說道。
見夏氏還有心思去抹黑霍泰楠,楚良嬈也不決定再留情面了,她深吸一口氣,她在丁香的攙扶下坐在了才搬來的太師椅上。
雖然楚良嬈坐下了,但夏氏卻依然覺得楚良嬈的眼神是那麼高不可攀,單是看着便讓她自慚形遂,埋着頭,夏氏嘴裡絮絮叨叨地說道:“當初環兒還小,民婦都不曾照顧過環兒,滿心都放在了大郎身上,哪知他卻不領情,民婦實在是冤枉啊!”
“夏太太,你真以爲沒人知道當初的事麼?”楚良嬈平靜地問道,“這人證物證俱全,你要不要看看?”
楚良嬈這麼說,夏氏心裡便打起鼓來,她不知道楚良嬈是不是說真的,當初她確是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可她自認爲做得乾淨,應該不會留下什麼證據纔是。可看到楚良嬈淡然的神情,她便又覺得楚良嬈定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纔會此般發作。
心裡滿是複雜,夏氏索性也不說話了,只搜腸刮肚想法子來應急。
見她不開黃腔了,楚良嬈又說道:“且不論你當初是怎麼對爺的,便是今日,本郡主也能讓你說不出話來!”頓了頓,楚良嬈說道,“來人,去把秦家的人請來,讓他們認一認,這夏太太是他們的主母,還是霍家的主母!”
這麼一提,夏氏可算是徹底怕了,她哭着說道:“郡主何必此般苦苦相逼,民婦便是對大郎做了什麼,但卻也是把他拉扯大了,都說生恩不及養恩大,一日爲母,終生爲母,豈能因爲族譜便變了卦呢?”
看不出這夏氏倒是個有急智的,楚良嬈笑了笑,說道:“恩在何處,你且說說,你若是能說出一條來,本郡主便收回方纔的話!”
聞言,夏氏忙說道:“當初大郎發高燒,民婦不捨晝夜守在牀前,便是環兒都顧不上照顧。”
“太太,既如此,那你說說,給爺看病的大夫姓甚名誰,又有誰能作證?”見夏氏眼珠子又轉起來,她淡淡地加了一句,“本郡主也不怕麻煩,只要你說得出名字,本郡主便都能把人找來。”
楚良嬈敢這麼說,完全是因爲她有這個實力,更有這個自信。夏氏臉色一白,覺得自己今兒真是遇上硬茬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心生悔意,早知道便不碰那個丫鬟了。可她哪裡知道楚良嬈竟然這般護着一個丫鬟,一點情面都不給留,此時此刻,她再後悔也遲了。兀自哭泣的霍泰環見母親不說話了,便知道夏氏是理虧說不出來了,他心裡盤算一番,說道:“郡主,孃的確對大哥不好,可我對大哥可是一片真心,有好吃的都有分給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