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蓋過這片爭議的方法只有一個,那便是霍泰楠再創造出一個軍功,不過這又不是種白菜,說得就得,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
楚良嬈也能想到,以霍泰楠不服輸的性子,定然會試一試。
這一回,楚良嬈倒沒再像無頭蒼蠅一般擔心,她只寫了一封書信給霍泰楠,表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肯支持他。
這一回,楚良嬈的家書倒是出乎霍泰楠的意料了,看着信紙上娟秀的字體,他不禁心頭一熱。手指輕輕臨摹着這些字,他只覺得這短短几句話,這麼看都看不夠。
仔細將信摺好放入信封,再擡起頭來,霍泰楠眼中已是換上了凌厲,那是一種屬於鐵血硬漢的獨特魅力,配着盔甲的冷光,好似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讓人無法與其直視。
看到這樣的霍泰楠,莫青肅然起敬,他問道:“爺,郡主已經知道了?”
“嗯,知道了。”霍泰楠點頭。
面色微變,莫青問道:“那……還按原計劃麼?”
握緊拳頭,霍泰楠自信滿滿:“一切按原計劃行事,今夜再進行一次突襲,明日宣戰,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當夜,霍泰楠領着千人的隊伍發起了一次突襲,在寒夜裡,殺伐之聲格外刺耳,刀光劍影染出一片血光。然而這樣快速的突襲僅僅持續了一刻鐘,霍泰楠的隊伍便似鬼魅一般全身而退,留下驚慌不定的敵人自相殘殺。
這一手不可謂不漂亮,而就在敵軍渙散之際,霍泰楠正式下了戰書,要求正大光明地一戰。在霍泰楠這吃了兩次虧的敵方早對他恨得牙癢癢,連着兩次突襲讓他們損失慘重,哪裡還有人肯出面應戰?
但卻有人看出這是個機會,像霍泰楠這種只知道搞小手段的人哪裡會正面迎戰,想必是因着初嘗勝利的滋味便得意忘形,纔會有這樣的舉動。
對峙間,只見霍泰楠一身銀甲,剛毅的面龐好似刀刻,俊美非凡。
手執繮繩,霍泰楠身下棗紅的戰馬鼻尖不時冒出白氣,單手抓着大刀一動不動,整個人好似化作了雕塑一般,融入了這片天地之中。
便是敵陣之中的人看到這般英姿,都忍不住在心裡敬慕。
戰事一觸即發,隨着戰鼓敲響,原本還靜止不動的霍泰楠便似離弦的箭,飛一般地衝上前直擊,大刀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銀光,刀過之處綻放出一片血霧,好似曼珠沙華一般豔麗。
一顆人頭重重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整個空間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着眼前冷漠而孤高的男人,心裡都生出一個念頭:戰神!
這樣一擊必殺實在震撼人心,良久,霍泰楠身後的士兵才爆發出激動的吶喊,而鼓點也再次敲響,在空曠的天地間迴盪,好似每個人的心跳,熱烈而澎湃。
但霍泰楠卻並未因此驕傲自滿,他拉緊繮繩,將大刀放至身側,朗聲問道:“可還有人敢出來一戰!”
這一聲用了幾分內力,聲音直傳出老遠,好似猛龍出江,連帶着颳起一陣寒風。
風過,捲起一陣沙土,給這個畫面添了幾分滄桑感。
沒一會兒,對面便響起了收兵的指令,竟是打都不打便退了兵。
莫青喜出望外,驅馬上前對霍泰楠說道:“爺,要不要乘勝追擊?”
“不必。”霍泰楠擡起單手,指尖匯聚着所有士兵的目光,在一片期盼之中,他下了最讓人失望的命令,收兵。
莫青不解,但軍命不可謂,只得傳話下去。
回到營帳之中,霍泰楠親手給大刀擦拭鮮血,半晌沒有說話。
“爺,讓小的來吧。”莫青說道。
霍泰楠看了看手,終是讓莫青代勞,摘下披風,他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邊的兵力有多少,真要和他們硬碰硬,哪裡討得好?”
“爺有大將之勇,謀士之謀,那些老匹夫卻握着兵權不放,實在可惡!”莫青忿忿不平地說道。
霍泰楠笑了一下,原本冷峻的面龐添了幾分柔和:“他們自是不敢把兵交給我,不過,用不了兩天,他們會巴不得把兵給送過來。”
“還是爺好手段。”莫青由衷說道。
“你也不用拍我馬屁,下一回,可就得看你的表現了。”霍泰楠說道。
愣了一下,莫青不禁激動起來:“爺,小的也可以麼?”
“你的本事,我心裡有數。”霍泰楠說道,“如今雖得了小勝,但也只是磨滅了對方的銳氣,之後還是免不了一場惡戰,所以這兵還得練。”
“是!”莫青端正站好,格外鄭重地答道。
事實上,今日便是追擊,兩方的勝率也是相差無幾,但是霍泰楠卻記起了家中的妻子楚良嬈,他也知道這軍中的士兵大多也是家中有了妻兒,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再等兩日,待十拿九穩,再發動攻擊。
不出霍泰楠所料,當天原本趾高氣昂的曾副將便對他笑臉相迎了,態度那叫一個恭謙。
楚朝陽並未因爲打了勝仗便擺譜,並未因爲之前受冷遇露出半點不滿,這樣的態度讓本百般不樂意的曾副將不禁欽佩,他誇道:“不愧是明陽王看上的女婿,當真如王爺當初一般有戰神之姿。”
“曾副將謬讚了。”霍泰楠淡淡一笑。
送走曾副將,莫青便對霍泰楠伸出了大拇指:“爺當真料事如神。”
霍泰楠走到地圖前說道:“等下一批糧草到了,便可在此處設兵。”點了點一處山谷的位置,他接着道,“在此處,正面迎擊,再前後夾擊。”
莫青仔細聽過,讚道:“爺真是好計謀。”
收回手,霍泰楠單手支着下巴,又搖了搖頭,否定了之前的設想:“如果在山谷設埋伏,很可能被人看出,反而把自己陷於險境。”
想一想也是,若是在山谷設伏,若是讓人看出來,的確是很冒險的一件事。
莫青神色一肅,看着霍泰楠問道:“爺,不如還是讓大部隊直面迎擊吧。”
“不好。”霍泰楠低吟一聲,說道,“直面迎擊的話,我們這邊也討不得好,要把損失降到最少纔是好辦法。”
如此一來,倒是難了,這上陣打仗的,有幾個會考慮到士兵的性命,能用人海戰術自是用了,如霍泰楠這般處處着想的倒也是頭一位了。
在地圖前站了良久,霍泰楠都沒有想出頭緒來。
見他犯難,莫青建議道:“爺,不如請了那幾個先生來一起商議?”
聞言,霍泰楠說道:“這些人一肚子墨水,都是紙上談兵,與他們商議,倒是白費功夫。況且你也知道,他們互相都不對付,便是議事,到了最後還不是他們脣槍舌戰?真不知他們是來打仗還是來辦家家酒的。”
生動形象的形容讓莫青忍俊不禁,他笑着說道:“可他們好歹也是丞相的門生,應該還是能出點主意吧?”
臉上露出嚴肅的神情,霍泰楠說道:“正因如此,才斷斷不能用他們。”、
莫青想到了什麼,沒再多問。
安靜下來後,霍泰楠便又看着地圖陷入了深思,而莫青則在一旁幫他擦拭盔甲,直到發出錚亮的光彩停手。
看他忙碌半天,霍泰楠說道:“這盔甲也不常用,你犯不着每天都擦它。”
“這可不行,這盔甲對爺有多重要就不用說了,而且郡主還交代了,要小的好好服侍您。”
聽聞是楚良嬈的吩咐,霍泰楠面上露出溫和的笑意,他問道:“她還說什麼了?”
見霍泰楠問起,莫青說道:“爺,小的不是已經跟你說過幾遍了麼,你怎麼還在問呢?”
“哈。”笑了一聲,霍泰楠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愛妻的話,那可是怎麼都聽不夠的。”說着,他眼睛裡都盈滿柔情,“說起來,阿嬈的肚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吧。”手在腹前劃了一下,他遺憾地嘆了口氣。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卻不能守到妻子的身旁,能不遺憾麼?
但莫青看着卻覺得,這就是炫耀,赤果果的炫耀!
不過自家爺跟郡主伉儷情深,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比如這一次回去,說不定郡主一開口,他跟丁香的事也就成了。想到府裡有人等着自己,莫青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你小子笑什麼?”霍泰楠問道。
斂了笑,莫青說道:“爺,您想知道郡主的肚子什麼樣,就塞個枕頭在衣服裡,準像。”
這話一聽就不正經,霍泰楠卻是露出一絲贊同的神情。
莫青還以爲自己能看到熱鬧,正心裡竊喜,哪想霍泰楠拿了枕頭便遞給了他。
呆滯了一下,莫青結巴地問道:“爺,您、您該不會是讓小的裝孕婦吧?”
霍泰楠點了下頭,抱胸後退一步:“塞吧,都是爺們怕什麼?”面上掛着苦笑,莫青說道:“爺,您也說了,小的好歹也是個爺們,這要塞個枕頭,不是就滑稽了麼?”“哦!”面上露出一絲恍然,霍泰楠微笑着拍了拍莫青的肩,安慰道,“你放心,這件事,你知我知,我怎麼能看你被人笑話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