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不經意地便無聲流走。
換上大紅的喜服,楚良嬈站在鏡前一陣失神。
這是最後一次試穿,等再過兩日,便是真的嫁了。
手指撫過冰滑的衣袖,楚良嬈低着頭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看着不禁熱淚盈眶,連連說好,又給了楚良嬈一個小同心結道:“當初我嫁給你外祖父的時候,你曾祖母便給了我一個同心結,都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可記住了?”
楚良嬈雙手接過,恭敬地說道:“阿嬈記住了。”
“乖。”老夫人抹了把眼,說道,“哎,這日子近了,我這心裡倒是越發捨不得了。”
楚良嬈也知道,眼下真的是看一眼便少一眼了,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夫人,便只得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側,輕輕依偎了過去。老夫人伸手攬住楚良嬈的肩頭,又仔細叮囑了幾句,最後一次給楚良嬈灌輸夫家大過天。
口頭上應過,楚良嬈心裡卻想的是舉案齊眉,一味的服軟那可不是婚姻,更不是愛情。
老夫人哪裡知道楚良嬈心裡的想法,不然鐵定氣得夠嗆,此時看着溫順的楚良嬈,她便覺得好多話都沒叮囑,這一開了口便停不了嘴。
楚良嬈也不嫌煩,耐心地聽着,不時點頭應上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
正說着話,顧氏便領着林媽媽來了,瞅着換上嫁衣的楚良嬈,她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恨意,面上卻是露出燦爛的笑意:“喲?瞧瞧我們阿嬈,真是美得跟仙女似得,這嫁衣看着可真是合身。”說着,她上前摸了一把問道,“是冰蠶絲的吧?”
“回王妃的話,確是冰蠶絲的。”邱媽媽答話道。
顧氏心裡不快,對老夫人說道:“爲了阿嬈的婚事,母親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呢。”
老夫人笑了笑,說道:“這大熱的天,能讓阿嬈舒服點,一套嫁衣算什麼。”
顧氏心裡卻是愈發吃味,她這個當王妃的嫁過來的時候都沒穿過這麼好的料子,現在倒被這丫頭給享受了,自己這些年爲了王府煞費苦心,結果福都被她給佔了,實在是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瞧顧氏又要找茬,楚良嬈忙起身說去更衣。
老夫人點頭許了,吩咐幾個下人注意着點,免得弄皺了。
顧氏不等吩咐便坐下身對老夫人說道:“母親,這頭的事算是備好了,霍家那邊要不要使人去看看,那家就一個男人,若是哪裡有了疏忽,豈不是丟了份兒?”
“這倒不用你操心了,之前便差人去看過了,那頭該佈置的都佈置好了,請柬也都發出去了,就等吉日一到,便可接了阿嬈過去。”
“看不出霍大郎一個男兒家居然對這種事還能上心呢。”顧氏掩嘴輕笑起來。
老夫人看她這般就討厭,冷聲道:“男人怎麼了,你可別忘了,你的丈夫也是個男人!”
提到楚朝陽,顧氏也不好意思暗中諷刺了,斂了神情,她說道:“母親教訓的是。”
抿了一口茶,老夫人說道:“平日裡也不見你來阿嬈這走動,今兒來可是有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兒媳只是想看看阿嬈而已。”顧氏說道,“阿嬈這一嫁,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了?”
臉一沉,老夫人呵斥道:“這是一個當母親的說的話麼?阿嬈嫁了你就想撒手不管了?好!我今兒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你的心思是這般,真該讓陽兒看看,你是怎麼做王妃的!”
這一頓呵斥算是把顧氏說懵了,她不過順着老夫人感慨兩句怎麼也出錯了,老夫人這態度一反常態的強硬,難不成她已經物色好了人選?心裡思忖了一下,顧氏陪着笑臉道:“兒媳怎麼會呢,兒媳待阿嬈一向都是視如己出,她若出了事,兒媳豈會坐視不理?”
“這大喜的日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非要添幾分晦氣不成?”老夫人皺着眉頭,一臉不快,“這看也看過了,沒什麼事你便回去吧。”
顧氏也不想在這受窩囊氣,便起身說道:“兒媳告退。”
這纔出院子,林媽媽便急了,對顧氏說道:“王妃,你怎麼不跟老夫人說啊?”
“說什麼?沒看到她在氣頭上麼,莫名其妙,真是年紀越大越糊塗了。”顧氏冷笑着說道。
林媽媽看看左右,低聲道:“王妃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是自恃有依傍,所以纔會這樣呢。”
“她除了生了王爺,還做了什麼?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有什麼依傍?還有臉說我不走動,她纔是在屋裡生了黴纔給我找氣受呢。”
林媽媽訕訕地笑了笑,等顧氏喘勻了氣說道:“王妃消消氣,今兒老夫人確是不大對勁。”
杜媽媽這麼一說,顧氏反而冷靜下來,自言自語道:“難不成老夫人真的有依靠,這阿嬈嫁了人,她不應該這麼橫纔是啊。”
“王妃,恕老奴多嘴,老奴瞧着老夫人這架勢,倒似是給王爺挑好了人選。”
聞言,顧氏眼睛睜大了幾分。
這人選是幹嘛的她豈會不知道,老夫人動這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一次更是把人都給帶到了府裡來,若不是自己攔着,指不定現在都又有人喊自己母親了。
若是老夫人真是如想得這般找到了人家,那等人入了門,肯定是跟老夫人站在一條陣線上,到時候等懷上孩子,那隻怕自己的地位就真的不保了。
想着,顧氏捏緊了手心的帕子,這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她無所適從。
見顧氏面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林媽媽便知道顧氏這次是真的怕了,自己這一次可算是說對了話,便趁熱打鐵道:“王妃無須擔心,王爺對您還是顧情面的,怎會爲了新人笑而讓舊人哭?”
這話雖是刺耳,卻也說的是事實。這些年,楚朝陽對顧氏的確是沒得說,可是這兩年卻是不同了,爲了楚良嬈,他們倆之間早就出現了不可填補的裂痕。顧氏深知要回到以前那般面上和諧是不容易的,但是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再討這個男人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