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嬈若有所感,朝杜媽媽看了一眼,只見她眼裡的歡喜已被擔憂替代,偏偏還要做出沒事的樣子,見狀,楚良嬈便鼻頭一酸。
不管杜媽媽怎麼死腦筋,她都是看着自己長大的人,楚良嬈早就把她當做了親人。眼下整個房裡的人都歡天喜地的,唯獨她看出了自己情緒的波動。
心底暗歎一口氣,楚良嬈把幾個丫鬟支了出去,只留下杜媽媽單獨說話。
楚良嬈溫和地問道:“媽媽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杜媽媽略一點頭,對楚良嬈的體貼也是一番感慨,伸出手撫摸着楚良嬈的額頭,她說道:“媽媽雖上了年紀,眼睛卻是好使的,您不開心,媽媽看得出來。”
“怎麼會不開心。”楚良嬈笑着說道,“難得有人要我了,能不開心麼?”
“在媽媽面前,還逞這個強?”杜媽媽苦口婆心地說道,“郡主想得一向很遠很寬,顧慮自然也就多了一些,這過日子,有時候還是簡單一點的好。”
這恰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眼下事情已成定局,與其杞人憂天,不如看着眼前。
這個道理,楚良嬈也不是不知道的,但是要她做到心口如一,卻是難了。
上一世的自己做夢都想穿上婚紗,可到頭來卻是目送着閨蜜穿上那套自己訂製的婚紗,這一世的鳳冠霞帔,又是否能讓自己踏實呢?
想到過往,楚良嬈心中的恨意已經淡去,但卻始終留下了一個疤痕,這讓她對婚姻生活多少都有些顧忌,無論怎麼勸說自己,都解不開這個心結。
瞧楚良嬈默不作聲,杜媽媽關心地說道:“郡主若是不喜,大可跟老夫人和王爺說說,興許有主意的。”
搖了搖頭,楚良嬈說道:“媽媽,這事我就跟你一人說。”
杜媽媽連忙點頭,以示會保密。
“其實,我對他確是有好感的。”楚良嬈不甚自在地說着,抿了抿脣瓣,她又說道,“只是,這不還不瞭解麼……”
“嗨”了一聲,杜媽媽笑出聲來:“這事媽媽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楚良嬈微訝。
“我們郡主除了在那霍家大郎面前能紅臉,什麼時候紅過臉?”瞧楚良嬈微嗔地看向自己,杜媽媽笑着改口道,“若是人身家不好,或是品行不好,王爺定不會讓他進這個門的。”
楚良嬈自然知道杜媽媽這是勸自己放開心,但是她想要了解的並不是人的身家背景,而是他這個人,還有他的……感情。
不過這種事,楚良嬈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便只是用手把玩着腰間的羊脂玉佩。
杜媽媽看她的樣子似還有幾分悶悶不樂,便提議道:“郡主若是還放心不下,不若便帶着周媽媽和丁二,親自去看看?”
沒料到杜媽媽會提這麼個法子,楚良嬈不禁一愣:“媽媽,眼下我不適合出府吧。”
“郡主若是想出去,誰能攔的了你。”杜媽媽說着,面上帶出一絲愧疚,“媽媽以前死腦筋,現在倒是想明白了,若是能讓郡主放心,媽媽便是死也樂意。再加上有周媽媽和丁二陪着,一定能護得郡主周全。”
看着杜媽媽,楚良嬈會心一笑,說道:“看樣子,媽媽是真的想通了。”眼珠子轉了轉,她說道,“媽媽能不能給我弄一套男裝來,不用太華貴,但也不能太素雅。”
“這容易。”杜媽媽說道,“郡主要送給誰?不知這人身形如何?”
“這可不是用來送人的。”楚良嬈用手指着自己:“是我要穿。”
杜媽媽立刻就想明白了,說道:“郡主,你畢竟是女子,這男裝未免……”
“媽媽放心,我定會讓人認不出來。”楚良嬈許諾,見杜媽媽還不信,她又說道,“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周媽媽和丁二麼?”
“媽媽可不是信不過郡主,只是這穿男裝實在是、實在是……”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的修飾詞,杜媽媽說道,“郡主不如還是戴帷幕吧,這樣也不會有人認出來。”
戴上帷幕那也遮不住女子的身形,這外出辦事,當然還是用男人的身份方便了。
楚良嬈並未細細跟杜媽媽解釋,只撒嬌道:“媽媽你就幫幫我吧。”
“哎。”看着楚良嬈的小臉,杜媽媽心軟成一灘,說道,“好吧,媽媽去準備。”
等杜媽媽去準備,楚良嬈便把周媽媽叫了進來,周媽媽聽了前因後果,不禁覺得自家郡主想法新奇,像這般婚前親自去打探的事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但越是新奇的事,周媽媽就越是躍躍欲試,當下就應承,說會護得楚良嬈周全。
至於丁二那邊,楚良嬈並沒打算麻煩他,所以也就沒讓人去尋他過來說話。
第二日杜媽媽便把一套竹葉青書生袍放在了楚良嬈面前,楚良嬈試穿了一下,恰好合身。將長髮高高梳起,戴上一個精緻而不張揚小玉冠,一個清秀明麗別有風情的佳人便站在了杜媽媽面前。
杜媽媽看着不禁搖頭,說道:“郡主這樣穿着卻是愈發清秀了,不像個男子。”
“媽媽別急,這還沒化妝呢。”楚良嬈說着拿出眉筆,把眉描粗,又畫出燕窩,再在面上打上些許深色的粉來修容,原本溫婉的面容便變得立體而俊秀。
再用眉粉在脣上蘸幾下,流出一些青影,便看着像是剃鬚後殘留的鬍渣一般。
楚良嬈並不打算粘假鬍子,畢竟自己的氣質難改,一個文縐縐的人,粘上鬍子,怎麼想都覺得怪異。
打扮妥當,楚良嬈又站起身來給杜媽媽看。
楚良嬈因爲發育的好,身姿自是比一般女性要高挑幾分,雖不及魁梧的男士,卻也比得過一個俊秀書生了。再加上經過修容,五官雖是不變,卻讓人看着就是不一樣了。杜媽媽看得傻了眼,說道:“乖乖,真是變了個人,看着就像個學子。”周媽媽也交口稱讚,說道:“郡主這一手比易容術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