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小白的秘密
這一路可真不好受!
溫華覺得她快撐不住了!
雖然白潤家的馬車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可是這車廂裡沒有坐具,要麼盤腿坐着,要麼伸腿靠着——白潤那個無恥的人,他長手長腳一伸就把車廂佔了大半,溫華就不好再把腿伸直了,畢竟男女授受不清,她只要略伸一伸腿就會碰到他——於是只好忍着。
行了不到半天她就受不了了,趁着中午休息的工夫跟先生提了一下,想要換一輛車去和平羽他們坐在一起,哪知先生卻一瞪眼,“不行!”
唉——腰痠背疼頸項累,因爲長時間坐着,臀部也咯得慌,腿更是痠麻痠麻的,腳都沒知覺了。
第一天傍晚他們在一處城鎮歇下了,吃了飯,略微洗漱之後,她跟先生說了一聲,就拽着白潤身邊的一個小廝叫溯光的去了街上——這個溯光十四五歲的模樣,長相一般,氣質卻很文雅,是白潤幾個小廝的頭頭,也是難得的好脾氣,一直以來對她都和顏悅色,不像那幾個,哼!跟他家主子一樣的可惡!
溯光領着溫華幾番打聽之後,找到了一家尚未打烊的針線鋪子和一家綢布店,在針線鋪子裡買了針線剪子和一大包棉花,又去綢布店花了幾十文錢買了些剩餘的布頭,路過賣乾貨的地方,順便還稱了二斤瓜子和核桃。
兩人大包小包的滿載而歸,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
因爲人多,所以包了個小院兒,李先生住正房,白潤自己獨佔一間西廂,另外四名學生兩人一間把西廂剩下的兩間屋子分了,溫華的屋子是東廂房的頭一間,餘下的兩間屋子住的是李先生家的書童和白潤家的小廝共計八人,北屋兩間則住着幾位車伕。
正房和西廂的幾間屋子都還亮着燈,兩人躡手躡腳的回到屋裡,相視一笑。
“溯光,謝謝你啦!”她拍拍手裡的布料,“等我做出來了送你一個!”
溯光不像其他的小廝,因他性情穩重又懂事,白潤許多事都不瞞他,他經常跟着自家少爺去鄧家玩耍,自是知道溫華的身份,聽到溫華的道謝和許諾,微微一笑,“那就謝謝四公子了!”
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溫華頗有些不適應,“四公子?……我家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可當不起,你原來不是叫我……”
“噓——”溯光幫她把油燈挪到桌案上,眨眨眼睛,“隔牆有耳——是我家少爺這麼吩咐的,將來您兄長考取了功名,自然是該叫您四公子,要不然這會兒該稱呼您什麼呢?”
“啊?哈哈……”溫華也不知該讓人稱呼自己什麼,撓撓下巴,“溯光,你回去洗漱歇息吧,我的東西簡單的很,一會兒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溯光點點頭,又幫她打了壺熱水纔回屋歇息,臨走還被溫華塞了一把瓜子。
溫華把牀上店家的被褥抱起來堆在一旁的凳子上,又把席子掀起來抖了抖,這才放心的把自己的被褥鋪上,枕頭安放牀頭。
她想要把買的瓜子和核桃給平羽和朝益送過去,到了門口卻發現對面的三間廂房已經熄了兩間,唯有和自己房間正對着的那間白潤所住的屋子還亮着燈,她本想回屋休息,可是想到人家把小廝借給她使喚……便又迴轉過來,走到白潤房間的門口,敲了敲門。
“誰!”屋裡隱隱約約傳來他問話的聲音,帶着三分警惕。
“是我,溫華,買了點兒東西給你拿過來。”
“哦……你等等……”
她聽着裡面一陣亂響,又等了約半刻鐘的工夫,房門終於打開了,白潤繃着臉開了一道門縫,“什麼事?”
平日裡嬉皮笑臉的,這會兒是怎麼了?溫華受不了他這副德行,暗自撇嘴,把手裡的紙包遞給他,“我買了瓜子和核桃,請你吃。”
“唔?喔。”白潤連忙接過來,他伸手的時候門縫又稍微開大了一些,溫華聳聳鼻子,好似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把瓜子塞給他的時候,溫華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哆嗦。
“有血的味道。”她又聳了聳鼻子,確定了,隨即瞧見白潤的神色更加僵硬了。
這個……裡面不會是兇案現場吧?她有些天馬行空的想着。
“你……”她又看了他兩眼,直看得他想要避開她探究的眼神。
他正要說些什麼,就見她湊近了,用極小的聲音問道,“你是不是有痔瘡啊?儘快找大夫治一治吧……”
白潤面色一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想要張口又忍住了。
溫華笑眯眯地看着他,點了點頭,“諱疾忌醫可不好——”
嘭!
門被關上了。
溫華拂了拂眼前看不見的灰塵,偷偷的一笑,轉身回去了。
報仇的感覺真是暢快啊……
她是做慣了針線的,再說要做的這些東西也不求多麼好看多麼精緻,越軟和厚實越好,因此六個抱枕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做完了,裡面都絮了厚厚的棉花,她逐個兒拍了拍這些胖傢伙,“明天可全靠你們啦!”
早晨起來,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見溯光又來給她送熱水,她朝他道了聲謝,拿過一隻淡青色的抱枕遞給他,“說話算話,喏,這是送你的!坐車的時候墊着它好歹舒服些。”
這真是雪中送炭,顏色又正合溯光的喜好,他連忙道謝,“還是四公子想的周到,換做我們的話,哪裡能想到這些?”
溫華微微一笑,也不管他這話裡有幾分奉承,同他一起將行囊和抱枕搬上了車。
衆人都是在客棧前堂吃飯,一張大圓桌,李先生坐在首座,白潤、鄧奉、孫維坐在他左側,平羽和朝益坐在他右側,溫華來的有些晚了,見狀連忙上前向先生行了禮,安安靜靜的坐在朝益的身邊。
桌上一盤滷肉片,一盤炒雞蛋,兩盤素菜,一碟鹹菜絲,一盤包子,一盤饅頭,一人面前一碗小米粥。
很豐盛嘛——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太難過,溫華樂觀的想着。
吃完了飯,先生沒走,餘者都不敢動,就聽先生說道,“你們方纔從家裡出來,我也不好管你們太嚴,只是要定下規矩,各人都要遵守。”
周圍靜悄悄的,溫華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發現衆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危襟正坐,她對面的白潤臉色蒼白,很是不好。
先生繼續道,“以後不管到了哪裡,有事要離開必須先告假,銘安——”
鄧奉立刻站了起來,“先生?”
“告假的事情歸你管。”
“是。”鄧奉有些侷促,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同窗,見他們面上並無異色,悄悄吁了一口氣,坐下了。
“期知——”
白潤也站了起來,“先生請吩咐。”
“錢財賬目歸你管。”
“是。”
“青山。”
孫維連忙鬆開手裡的衣角,“早晚各點名一次,缺席者記下來。”
“宜之、枝陽。”
朝益和平羽趕緊站了起來。
“你們兩人輪流檢視各人居所,不整潔之處着令其人改正。”
最後先生看了看溫華,溫華立即坐直了身體,等着先生叫她,哪知先生只是瞥了她兩眼,便不再理會。
她塌下肩膀,自己在先生眼裡果然只是個編外學員……(狐:你就是個編外……)
上了馬車,白潤見車上平白多出這麼多五顏六色的東西,摸了摸,覺得甚是舒服,立時抱了兩個在懷裡,“送我了!”
溫華點點頭,“行啊。”
見她這麼幹脆就應承下來,白潤一愣,隨即趴在另外三個抱枕上,“這些都歸我了!”
溫華嘴角抽了抽,這廝——
她使勁抽出兩個抱在懷裡,“少得寸進尺了!快起來!再不起來我就去喊先生!”
白潤癟癟嘴,捂着肚子歪在一旁,那樣子竟也有幾分可憐。
溫華見他仍然面色蒼白,多少有些惻隱之心,“你沒事吧?到底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白潤有氣無力的瞥了她一眼,過了好一會兒,長嘆一聲,“我這是宿疾了……”
這麼嚴重?溫華真是沒有想到,“你家裡……沒有給你看過麼?”
“沒用的……只能慢慢養着……”
“那、那——”溫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聽起來像是“命不久矣”的意思……
白潤將面容埋在袖子裡,“我都這樣了……你以後要讓着我,不能氣我——”
溫華有些無措的看着他顫抖的肩膀,“好……”
“我的情況你不能告訴別人,我纔不要別人可憐我!”
“絕不告訴!”她點點頭,保證道。
“以後有好吃的你要先給我,昨兒的核桃味兒不錯!”
呀?
看見他轉過來的大大的笑臉,溫華這才明白自己又被他哄了!感情這傢伙是裝可憐呢!她笑着攥了攥拳,“既然你這麼不舒服,不如我給你捶捶吧?”
“不不不——”他又“柔柔弱弱”的倒下了,“我這病得靜養……”
“你千萬別客氣!”
“哎呀,小娘子——饒了我吧,再也不敢啦!”
這廂鬧得歡暢,緊隨其後的那輛車的簾子被掀開了,探出半個腦袋來聽了一會兒,很快又縮回去了。
“先生,聽動靜又鬧起來了,雖說那丫頭還小,可讓他們兩個坐一輛車——”說話的是李先生的書童青硯,他擔心的又往外望了一眼。
李先生手裡的書又翻了一頁,“無事,看你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