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四姑娘,我想,你欠本王一個解釋。”六皇子挑了眉,笑得有些邪氣,把小女孩抱起交給一旁的侍衛,向前走了一步。
甄妙抽了抽嘴角。
又見邪魅的笑。
拜託,這早就不流行了好嗎!
鬆開手,恢復了正常的面色,快速用眼角瞄了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那一腳跌得不輕,臉上兩團黑不說,額頭還滲出了血絲,此時正中氣十足,哭的震天響。
甄妙忽然有些自責。
爲什麼見了這熊孩子的慘樣,她隱隱有一絲暗爽呢?
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甄四姑娘?”六皇子不悅的皺起眉,眉心形成一個川字。
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在發呆!
甄妙收回目光,平靜的看向六皇子:“六皇子,您想要什麼解釋?”
“當然是這件事的解釋。”
甄妙笑了笑,低眉垂眼,看着規規矩矩的:“六皇子,民女以爲,您最瞭解自己孩子的品性,不需要別人解釋了。”
六皇子再靠近一步,甄妙已經能嗅到他獨有的氣息。
不自在的後退一步,就聽六皇子輕聲道:“別退!”
驚疑間六皇子靠的更近:“本王的女兒,還輪不到旁人來非議,甄四姑娘似乎也是旁人吧?”
甄妙看了六皇子一眼,才慢吞吞道:“所以民女說沒什麼可解釋的啊。”
六皇子被噎住,眯着狹長的鳳眼看了甄妙許久,才粲然一笑道:“甄四姑娘,披頭散髮的樣子要是被羅世子看到,你猜他會怎麼想?”
“六皇子放心,如果羅世子有疑問,民女會好好向他解釋的。”甄妙規規矩矩回道。
六皇子被噎個半死,偏偏甄妙的回答沒有什麼逾越的地方。最終咬牙切齒的道:“甄四姑娘,今日這事,你覺得我會幫理不幫親嗎?”
“六皇子英明大度。”
六皇子嗤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錯了,本王斤斤計較的很,誰讓我不開心,我就讓他全家都不開心。別人不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甄妙聽得目瞪口呆。
她終於知道那熊孩子怎麼養成的,因爲她有個熊爹啊!
“六皇子……”甄妙艱難的喊了一聲,“您這樣。皇上知道嗎?”
六皇子眼神一凜:“你敢威脅本王?”
甄妙搖頭:“不是,民女只是純粹的好奇……”
六皇子朗聲笑起來:“呵呵呵,本王當然不會對父皇有任何隱瞞的,甄四姑娘放心。”
甄妙徹底沒轍了。
六皇子要真的出手對付建安伯府,不用明着來,建安伯府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皇權大於天。
一個尋常伯府的姑娘頂撞六皇子,六皇子會覺得,哎呀,這姑娘好特別。好與衆不同,完了,我愛上她了怎麼辦?
別開玩笑了,那姑娘絕對叫瑪麗蘇。不叫甄妙。
就六皇子這陰晴不定的架勢,她要敢按着那種腦殘劇本走,那就是作死!
“今日之事,六皇子想要民女如何?”
說到底。無論是她還是涵哥兒,沒有什麼錯誤可承認的,這是她唯一能堅持的了。
而且。六皇子對太妃很有感情,想來不會太過爲難他們的。
“蕊兒想要兔子燈,做父親的自然不忍讓她失望。本王也不奪人所愛,就照甄四姑娘說的,明日,把能夠吃的兔子燈送到我府上。”
“好。”甄妙鬆口氣。
“那我就等着了。”六皇子拉開距離,籠罩甄妙的氣息散盡。
甄妙卻走過去:“六皇子,是不是民女做了能夠吃的兔子燈,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就算了結了呢?”
“自然。”六皇子點點頭,莞爾一笑。
他還真的會因爲一個花燈就治別人的罪不成?
要是換了別人,要不就拿銀子砸,把那花燈買下來,要不,就再去弄一盞同樣的花燈。
只是甄四披頭散髮,差點忍不住和他小閨女掐起來的模樣實在太有趣了,那兩種方法他就都不想選了。
今年的元宵節,總算沒有那麼無聊。
見六皇子表情柔和下來,甄妙抿了抿脣,三兩步走到甄靜面前,揚手打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一瞬間,衆人都愣了。
甄妙揉着手,衝六皇子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我替我弟弟打回來,您不介意吧?”
“殿下——”甄靜一臉的不可置信,用素白的手捂着臉頰望着六皇子,淚盈於睫,睫毛微微顫了顫,忽地就淚流滿面,無聲哭泣起來。
“我要是介意呢?”六皇子表情陰晴不定。
甄妙閉了眼睛仰起臉,滿不在乎地道:“那六皇子就替您的小妾打回來吧。”
六皇子盯着那張熟悉的臉,又氣又笑,咬咬牙一字一頓的道:“你是吃定了我不會吧?記着你的兔子燈!”
說完轉了身,從侍衛手中接過蕊兒大步走了。
甄靜回了頭,目光落在甄妙臉上,滿是怨毒。
甄妙揚眉笑了笑,拉住涵哥兒:“涵哥兒,我們走啦,看花燈去。”
早在甄靜揚起手打了涵哥兒那個巴掌時,那僅剩的一點血緣親情就不復存在了。
如果對這麼小的孩子都能毫不猶豫的伸出手,還能指望她什麼?
她偏要讓對方知道,皇子的小妾,依然是個妾,在做惡事前,總要掂掂自己夠不夠分量!
“四姐,你好厲害啊。”甄玉眼睛亮亮的,取出隨身帶的絲帶,“我給你把頭髮紮起來吧。”
甄妙點點頭。
甄靜收回目光時,看到的就是甄玉一臉認真給甄妙挽發的場景。
這個場景,在她日後的歲月中反覆出現。
她尊榮過,張揚過,絕望過,委屈過,經歷的驚心動魄、勾心鬥角一樁樁、一件件,填滿了空白的歲月。
可總在不期然間。就想到了驀然回首,花燈璀璨下的那番場景。
甄妙幾人離去。
不遠處一個青衣男子,久久才收回目光。
“大哥,你在看什麼?”一個面容和青衣男子有幾分相似的少年問。
青衣男子拍拍少年的肩膀,笑道:“在看花燈。”
原來,他曾經的未婚妻長得是這樣的。
病好了,成了六皇子的妾侍了嗎?
那位溫姑娘,原來和建安伯府也有關係。
“二哥,大哥肯定騙你的,他一定是在看哪位姑娘家。”二人身旁的少女調皮的笑着。
少年跟着取笑:“大哥看的是哪位姑娘啊。要不要弟弟幫你去問名字,早點給我們娶個大嫂回來?”
韓志遠無奈笑笑。
自打和建安伯府退了親,母親時不時的就要念叨一番,讓他早日定下來。
如今連弟妹都開始取笑他了。
只是想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哪有那麼容易。
母親只是普通婦人,在這事上插不上手,而有意給他說親的上司同僚,提的都是勳貴或者官宦家的庶女。
他卻是不想再娶庶女爲妻了。
但門戶稍微好些的人家,嫡女哪個不是嬌寵着養大的。怎麼捨得嫁到他家來。
這些年爲了給兄弟二人讀書,家裡能賣的早就賣了,還欠了不少債。
他如今雖中了進士,剛剛在六部觀政。微薄的俸祿勉強夠全家人在京城生活罷了。
想到這自嘲笑笑,家中的情況,恐怕無論嫡庶,嫁過來都會有怨言的吧。
不知怎麼。腦海中就劃過一個女子的面龐。
她一個女子都努力讓家人過得更好,他堂堂男兒,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大哥。你看,好漂亮的煙火。”少女拉拉韓志遠衣角。
遠處夜空,爆出一個個圖案各異的煙花,顏色繽紛,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了。
人們皆仰頭觀看。
夜漸漸冷寂下去,熱鬧的燈市冷清下來,韓志遠帶着弟弟妹妹往回走。
他們住在八里衚衕,是租賃的房子。
那裡還算清淨,租住最多的就是外地學子或者沒有什麼家底的官員。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這太常見了。
饒是如此,兄妹三人已把那裡當成了家,想到母親一人在家,不由加快了腳步。
遠遠隔着幾條街,就見家中的方向火光沖天,許多人提着水桶向那邊跑去,還有敲鑼打鼓聲。
韓志遠驟然變了臉色,抓住匆匆經過一人的胳膊:“前邊怎麼回事?”
那人顧不得惱怒,掙脫了韓志遠的手:“八里衚衕走水了,真是造孽喲!”
兄妹三人都變了臉色,拔腿就向那邊跑。
等跑到那裡,發現火龍把屋舍吞噬大半,嚎哭聲一片。
韓志遠如遭雷擊,奪過旁邊一人端着的水盆,把水澆到自己身上就往裡衝。
那人是認識韓志遠的,忙緊緊抱住他:“韓大人,可不能衝進去啊,這火勢太大,會沒命的!”
“麻煩您放開,我娘還在裡面!”
一個聲音傳來:“韓大人,您母親被救出來了,已經擡到醫館救治了。”
又有人插嘴道:“幸好啊,今日是元宵夜,出去看燈的多,不然還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兄妹三人卻聽不到這些了,問明白哪家醫館,就向那裡趕去。
韓志遠終於看到了母親。
婦人躺在牀榻上,頭髮已經燒得精光,半身都是焦黑的,一半臉更是辨不出顏色來。
“大夫,我娘怎麼樣?”
大夫搖搖頭:“恐怕是盡人事聽天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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