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院很大,除了主院還有東西兩個小跨院。
跨院除了通往主院,開了後門可以不經主院直接出去。
這樣一來,甄妙帶着阿鸞和青鴿在西跨院住下,覺得還算方便。
一晃過了三四天,因着最初得了甄寧的暗示,甄妙沒有自討沒趣的常往人家跟前湊,只送過幾次吃食。
每次過去,甄寧拉着她閒話家常,很有長姐的樣子,只是那精心準備的吃食,就在談笑中悄悄冷了下去。
甄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特別是有一次碰上韓大公子回來,把那快冷了的醋釀丸子湯喝了大半,連贊四妹好手藝時,甄寧眼中飛快閃過的不悅之色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到現在,乾脆連吃食也不送了,只每日約莫着避開韓大公子回來的時間過去問一趟大姐姐想吃什麼。
甄寧回上一句沒什麼胃口,就省了功夫。
姐妹二人心照不宣,只等着甄寧懷孕滿三個月沒了害喜症狀就回去,算是給兩邊一個交代。
“姑娘,大姑娘就算不吃,您也該做些吃食送過去,不然將來傳出去,還說是您的不是。”阿鸞一邊替甄妙梳髮,一邊柔聲勸道。
“放心,不會的。”甄妙無聊的擺弄着自己的髮絲,“大姐姐是八面玲瓏的人,怎麼會把這事傳出去,將來提起啊,只會說我心靈手巧,廚藝好呢。”
阿鸞便不再多言,默默替甄妙梳髮。
重喜縣主走了進來,淡淡笑道:“甄妙,都什麼時辰了,還在梳髮。”
甄妙回之一笑:“昨日睡得遲了些,今兒便起晚了。”
“你要做些吃食給大嫂送去麼?”
“大姐姐說早上沒胃口,平時我都是晚膳時送去的。”
甄寧不想讓外人知道她不願碰甄妙做的吃食,甄妙樂得配合。
“那好。今日你教我做彩虹麪條吧。”
甄妙微怔,然後點頭:“好。”
重喜縣主不是話多的人,二人並肩走進小廚房。
小廚房的人見了重喜縣主都驚了:“縣主,您金尊玉貴的身子,怎麼來這裡?”
“這裡怎麼不能來?”重喜縣主淡淡的問,語氣間絲毫不帶煙火氣,小廚房的人卻都不敢再多說。
“你們都出去吧,就留一個燒火的好了。”
等人散盡,重喜縣主道:“甄妙,你教我吧。”
“我們先揉麪吧。”
既然重喜縣主想學。甄妙也沒覺得以縣主之尊就不能洗手作羹湯了,神態自然的開始洗手揉麪。
重喜縣主就是喜歡甄妙隨意的性子,跟着認真學起來。
揉到一半,甄妙停下來,笑問:“縣主,手痠了吧?”
“有點酸。”重喜縣主如實說着,忽然笑了,“甄妙,你鼻尖上有面粉。”
“呃。是嗎?”甄妙對着裝滿了清水的琉璃盆照了照,果然見鼻尖白白的。
“只有這麼一點,不打緊的。縣主,你來看看。”
重喜縣主疑惑的走過去。甄妙指了指水面。
水中映出一張清麗的沾滿了麪粉的面龐。
“呀,我什麼時候成了這樣子?”重喜縣主訝然,表情一下子生動起來,少了平日清貴冷淡的模樣。
甄妙就呵呵笑了。
重喜縣主不以爲意的走回去繼續揉麪。
“縣主。我來教你調製汁液。彩虹麪條就是因爲麪粉揉進了不同的果蔬汁液,纔會有了各種顏色。且因爲是果蔬汁,做出的麪條不但口感好。對人身體也是好的。”
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用心學,很快各色的麪糰就做好了。
拉麪條講究的是手勁兒和經驗,重喜縣主卻做不來了,浪費了幾個小麪糰,才勉強拉出粗細長短不一的麪條來。
對比甄妙拉出的均勻光滑、粗細適度的彩色麪條,自嘲道:“看來在做吃食上,我是七竅通了六竅。”
甄妙看了看慘不忍睹的麪條兒,安慰道:“多做幾次就好多了。”
“甄妙,你最開始學時,拉出的麪條也這樣嗎?”重喜縣主覺得安慰了許多。
甄妙用手背擦了擦鼻尖:“沒有啊,我第一次做出來的麪條,呃,好像和現在差不多,當時那個師傅還誇我有天賦呢。”
重喜縣主嘴角笑意一僵:“看來我是真的沒有天賦了。”
甄妙再次認真看了看重喜縣主做出來的麪條兒,一臉誠懇的安慰道:“縣主別妄自菲薄,你就是普通初學者的水平,不比別人差的。”
她當時學拉麪時,已經會做許多的菜了,重喜縣主看樣子,是第一次進自家廚房吧。
“真的。”甄妙語氣越發誠懇了。
重喜縣主淚奔。
可是比起自幼往耳朵中灌的那些阿諛奉承之詞,聽了這蹩腳的安慰並不惱怒,反倒覺得好笑:“甄妙,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
也難怪,以前初霞提起建安伯府的甄四,總是看不順眼呢。
這麼呆的姑娘,恐怕只有相處了才知道她的有趣。
“縣主,其實每個人都有天賦和不足,所以纔會做有的事事半功倍,有的事事倍功半呀。不過只要自己喜歡,這些都不重要,做着開心就行。”
“恩,甄妙,你繼續教我吧。”
好一會兒,重喜縣主再次開口:“我定親了。”
甄妙詫異看來。
重喜縣主笑笑:“所以在出閣前,爭取做出像你這樣漂亮的麪條讓我母親嚐嚐。”
“肯定可以的。不過縣主你現在做出的麪條雖然不漂亮,但味道是不錯的,不如端去給長公主嚐嚐?”
“好。”重喜縣主本就是隨性的人,聽甄妙說這麪條雖醜但味道不受影響,心情不錯的應了下來。
端着熱氣騰騰的麪條往外走時,回頭道:“甄妙,我擅長下棋,等下午。我過來找你下棋。”
甄妙笑容僵了僵。
下棋?
原主是會下棋的,可下棋不比其他,不是單有記憶就成的啊!
沒等抗議,重喜縣主已經走了出去。
“母親——”
昭雲長公主膝上臥着一隻通體雪白的貓,聽到聲音懶洋洋的擡頭看了一眼,又重新趴下。
昭雲長公主摸着白貓光滑的脊背,笑道:“重喜,你這滿身滿臉的麪粉,是幹了什麼?在麪粉中打滾了?”
“母親,我做了麪條。您嚐嚐。”
白瓷碗盛着碧綠色的麪條,如果忽略了麪條的粗細不一,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本來做了幾種顏色,只有綠色的勉強能看。”重喜縣主有些遺憾的道。
昭雲長公主拿起銀筷嚐了一口,點點頭:“不錯,味道挺好。”
“是甄妙教我做的了。”
重喜縣主自己不覺得,昭雲長公主卻發現女兒難得有了幾分小姑娘的嬌俏,又吃着女兒親手做的麪條,心情大好:“那以後你就常去甄四姑娘那裡坐坐。只是這些方子都金貴。不要勉強人家教。”
“女兒曉得的。”重喜縣主默默決定,要把當世棋聖傳她的棋譜教給甄妙,算是禮尚往來。
於是下午的銀杏樹下,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重喜縣主一手舉着棋譜。一手指着棋盤,認真的講解着。
甄妙拿着棋子,一頭霧水的聽着。
“明白了嗎?”重喜縣主一臉威嚴。
甄妙鼓起勇氣,艱難的搖了搖頭。
重喜縣主深吸一口氣。伸出六根手指:“甄妙,你知道我說了幾遍了嗎?”
“六遍……”
“還好這個你總算記着!”
甄妙指了指:“縣主,不是你伸了六根手指嗎?”
重喜縣主胸口一窒。再也無法保持平時淡然的樣子,把棋譜一摔。
甄妙鬆口氣。
總算解脫了。
“呵呵,縣主,看來這下棋,我也是七竅通了六竅,實在讓你爲難了。”
重喜縣主伸手,把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一撥:“沒事,有沒有天賦不重要,你不是說了,只要做着開心就好了。”
說到這有些羞愧。
早上甄妙那麼耐心的教自己做麪條,怎麼輪到自己當師父了,就忍不住想砸棋盤呢?
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自我檢討完,對一臉僵硬表情的甄妙道:“來,我們直接下棋吧,我看看你到底什麼水平,再慢慢教你。”
甄妙眼前一黑。
縣主,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改還不行嗎!
日頭漸漸西移,羅天珵下了馬,小廝半夏迎出來,牽着馬往裡走。
“這幾日府中有什麼事?”
“府內沒什麼事,只是建安伯府的甄四姑娘給您送了一封信來。”半夏說着,從衣襟裡把信掏了出來。
看着“羅世子親啓”五個字,羅天珵心中竟生了幾分好奇,接着劃過莫名其妙的憂慮。
好端端送信來,難道那個女人又惹事了?
迅速的把信抽出來,看完眉頭一皺。
又是和上一世不同的地方。
上一世,甄四和身爲長公主長媳的甄寧雖是姐妹,可二人鮮少有交集。
這一世,甄四居然住進了長公主府,還是爲了照顧有了身孕的甄寧?
羅天珵思索着,忽然臉色一變。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韓大公子又哪來的孩子!
他記得清清楚楚,韓大公子第一個孩子的滿月禮,是在奉國將軍府舉辦的!
從半夏手中奪過繮繩,羅天珵翻身上馬:“我去一趟昭雲長公主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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