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院子裡,僅有桑千雪一人,連鞋子也未穿就站在那裡,怔楞發呆。
一陣風吹過,將地上那些殘缺的樹葉輕輕吹動,地面還有幾許血跡,是聶火蓮留下的,可如今她卻被那個男人救走。離開泫淵多時,今日那個男人終於出現,她一時已分不清是萬分緊張還是稍鬆一口氣。
多日的躲避,明知道自己躲不過,可她依舊抱着一絲希望,做任何事都要十分謹慎,只怕被他再抓回去。可是,她也好似在倒數一般,時時刻刻等待着他的出現。
因爲,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如今他來了,她也不用再緊張他何時會出現,只消想想以後會怎樣``````怎樣死罷了!
她怕他,沒有理由的怕,只消想想他諸多手段中的一種,她便沒由來的害怕。與他爲敵,她便是將自己墮入萬劫不復的地域,這一點她一直都很清楚。
他終是耐不住來了京城,看來,她的平靜日子也到了盡頭了。
直直的站在原處,聽着別處院子中簌簌的掃地聲,桑千雪終是在半晌後回過神來。狹長的鳳眼中眸光流轉,柳眉微皺,她看着地上那些血跡,眼底便拂過一抹無奈之色。一聲喟嘆,她緩緩揚手,渾厚的內勁將地面那些散落的樹葉全部捲起,樹葉係數擦過那沾了血跡的地面,直到將血跡全部擦掉,她那素白手腕才輕輕一轉,那些滿是血跡的樹葉碎片隨着她的掌風飛進了樹下的草叢中,隱藏起來。
一陣幾不可聞的碎裂之聲響起,那些樹葉瞬間便化爲灰燼消失不見,先前還狼籍一片的院子很快就恢復了之前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這裡之前發生過了一場打鬥。
低頭,看着已經髒了的襪子,桑千雪不由一聲輕嘆,終是轉身回了屋子。半個時辰後,小蕙纔拿了裱好的畫卷回來,進門就咋呼道。“王妃,你快來看看,這個真的很像小寒院中的那幅畫像,幾乎一模一樣。”
說來也是她的運氣好,本來她要的那種裱畫的邊膜紙已經沒有了,可在城東的那間老字號裡還找到了幾張,正好夠裱這幅畫用的,所以她才能將這幅畫恢復成原樣。
打開畫卷,桑千雪仔細看了看,這才滿意的點頭,“等會兒你就把這幅畫給他送去。”雖然不是原來的那一幅,但相信他也會很高興的。
有些異訝,小蕙不禁看着她輕聲問道,“王妃爲何不親自將畫像給王爺拿去,王爺要是知道這幅畫是王妃畫了送給他的,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了。”搖頭,桑千雪隨即緩緩道,“誰送不都一樣,相信他還在爲昨天小寒院起火的事情忙碌,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他說過,要她閉門思過,而他也會來找她的。而今出了先前那件事,她更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可是,王妃親自將這幅畫送過去,我相信王爺一定會更高興的。”
“你是不是想偷懶啊,我支使你做那麼一件小事都不行了嗎?既然你什麼都不想做,要不改明兒我叫王爺趕緊將你嫁出去,這樣你就不用被我使喚了。”秀眉挑起,桑千雪一臉認真的說着玩笑話,小蕙見她難得的認真之色,心中也也明白幾分,只得扁嘴不願道,“小蕙知道了,我這就給王爺送去。”
王妃不願意去見王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她也知道昨天在小寒院時王爺曾說過叫王妃要閉門思過,想來王妃是爲了這件事生氣纔不親自去送畫,她也只好做一回信差了。
不過,王爺與王妃老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以前王妃好歹還有皇上賜婚,是天子欽點的王妃,別說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女人不敢對王妃怎樣,就是無霜郡主也多少有幾分顧忌。可如今,王妃只是一個莫名住進王府的女人,身份未定,有人想要搶她位置也不足爲奇,尤其是無霜郡主,只要她找皇上做主,到時候就是王爺不答應恐怕也不行,這真叫人擔心。
而今她算是看出來了,王爺與王妃都是脾氣古怪之人,他們兩人這樣耗着,也不知何時才能真正做成夫妻。
嘆着氣,她拿着畫卷朝王爺書房走去,一路都在想那些事情,也未發現有人在她轉過長廊之時從左邊那條路去了艼蘭院。
坐在屋中,桑千雪老早就感覺到有人靠近,那腳步與氣息不是小蕙也不是蕭景月,不過都很正常,她便不爲所動。倚靠在貴妃椅上,嘴裡嚼着小蕙先前爲她準備的水果,桑千雪一幅懶散悠閒的模樣,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着那本詩集,等着那些人進院子來。
很快,門外便響起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請問,桑姑娘在房裡嗎?”
這聲音清脆宛若鸝鶯,通透悅耳,倒是叫人沒有反感之意,桑千雪緩緩垂下眼瞼,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叫她們進來,林宛如才帶着素兒規規矩矩的進了屋子。
說來,這還是桑千雪第一次與這個叫林宛如的女子碰面,先前也只見過一次,是在那些女人堆裡,但她卻從未對那些女人正眼看過,自然也沒曾注意過這個女子。
如今她不是王妃,林宛如也不必向她行禮,三個女人均是相互打量,片刻後林宛如才輕啓朱脣緩緩道,“一大早就來叨擾桑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現在也不早了,你不必那麼客氣,隨便找個地方坐吧!”對於曾經依附在王府現在又不肯走的女人,她怎麼也提不起好感,根本沒打算從貴妃椅上起來,她也只是隨意一說。
站在林宛如身後,素兒不禁對那個毫無修養禮儀的女子狠狠一瞪,可自家小姐硬是要來,她也沒有辦法。轉頭打量了一下這屋子,她才扶着林宛如在一旁撲了蒲團的凳子上坐下。未等她們坐穩,桑千雪卻一臉淡然道,“對了,不知道兩位爲何來找我?”
今日,她也沒有閒工夫與這女人多談。
分明看出了桑千雪的不耐,林宛如卻是暗暗咬牙,隨即抿脣笑道,“其實,我是來看看桑姑娘的。聽說桑姑娘昨日爲了幫王爺保護一幅畫,竟不惜冒着生命危險將那幅畫帶來,相比宛如的膽怯,桑姑娘的舉動真是叫宛如佩服,所以宛如特地過來看看,不知桑姑娘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