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域是個荒蠻無道的地方,同時也是一個實力至上的地方,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夠得到別人的尊重。
我與鬆熊的拼鬥並沒有多麼酣暢淋漓,在無憂宮中,衆人之前,兩人其實都保留了手段,這一點越到後面,卻是越能夠感覺得出來,不過即便如此,兩人的底子和基本盤都差不多瞭解,知道這些之後,倒也沒有再撕破臉皮爭鬥的必要。
鬆熊在通過感激我揭穿白狼王真面目的事情,與我緩和之後,主動爲我介紹起了剛纔喊停的那個三眼少年來。
這人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之外,正是那落日一族的少族長金烏鴉。
我上前,與其拱手相見,雙方相互見禮。
真正碰面,我立刻感覺到這一位並非是什麼人類,而是某種妖物——或者說他應該是某種異獸化身成的人,聯想到他的名字,我隱約能夠猜測得到,它或許是古代洪荒時期的金烏神獸。
金烏又稱三足金烏,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神鳥,相傳它是駕馭日車的坐騎,又稱“踆烏”,居於日中,有三足。
更有傳說講金烏其實就是太陽的化身,后羿射日,射的就是這金烏鳥。
當然,那些都是傳說,並不足以爲信。
除了金烏鴉,他還給我介紹了祝千秋、祝萬代,這兩位來自於嵩陽一族的兄弟倆,名字裡都透露着一股子的勁兒,馬屁拍得震天響,真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到底是一個多麼“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的人物。
對於有真本事的人,無論走到了哪兒,都是受人尊敬的,這些從大荒山上下來的客人,倒也沒有了之前莫名的疏離,與我相談甚歡。
聊了一會兒天,便有飲宴。
宴席之上,蚩野代安祝酒,衆人一片和睦,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大荒山上,生產力低下,自然無酒。
若論酒,荒域之中,當屬華族最爲有名,鬆熊和祝家兄弟年紀大一些,還知道節制,那三眼少年郎則是對於酒物愛不釋手,一杯又一杯,不一會兒便喝了一大罈子的酒。他喝多了,整個人就開始發飄,腳步輕浮,臉上紅暈浮動,隱然之間,竟然有一隻巨大的金色巨鳥從後背浮現而出來。
好在他隨行的人第一時間發現,趕忙上去,拍打幾下,將這靈體收回體內去。
而即便如此,那少年郎依舊腳步輕飄,居然越席而出,走到了主席臺前來,朝着安拱手,癡癡地笑道:“族長貌美如花,年華正盛,不知道可有婚配?”
安正在勸酒,聽到這話兒,下意識地回答道:“安專心族內事務,倒不曾考慮此事。”
那少年郎一拍大腿,說人倫大欲,乃天道至理,陰陽調和,方纔通達彼岸,我曾聞族長乃青鸞天女,地位甚高,凡夫俗子,焉能與你相配?在下不才,金烏之後,傾慕族長風姿,不知道、不知道……
他說到後面,有點兒結巴,可見即便是用酒壯了膽,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兒來。
不過他雖然沒有說出,但意思卻表達清楚。
安的臉上一片通紅,顯然被這傢伙的唐突無禮給冒犯到了,有些不喜。
她對這生瓜蛋子的少年郎自然沒有什麼意思,而且她剛剛受過情傷,肚子裡還懷着一孩子呢,哪裡會考慮這等事務?
好在這個時候鬆熊是個人老成精的老傢伙,走上前來,挽着金烏鴉的手,說小金,人家安族長自有良配,你小孩子家家的,在這兒搗什麼亂?來、來,與我喝一杯,這酒是真不錯,大荒山上,可沒有這樣的酒來喝。
他三兩下,將金烏鴉給勸走了去,而那金烏鴉許是有些醉了,沒多一會兒,便趴在了桌面上,呼呼大睡了去。
飲宴過後,我與安聊了兩句,聽她談起大荒山一族的安排,準備在明天談正事兒的時候,多留一些高手在華族,這樣子就有足夠的人手對付軒轅野的顛覆了。
如此一來,華族無憂矣。
我有點兒擔心,說大荒山之上,這些人的心思我們琢磨不透,恐怕會另有所圖。
安說是人都有目的,不過大荒山來客的根本,在大荒山,而不是荒域,所以只要能夠利用妥當,問題應該不會大。
她的話語裡展現出了很強的政治手腕來,這是衆人都願意看到的,因爲他們都希望安能夠成爲一個強力的族長,帶領着華族走下去,但對於我來說,這樣的安實在是有一些陌生,讓我不由得聯想起了,我或許在她的謀算之中,也算是一顆棋子。
想到這裡,我的心中便多了一些莫名的滋味來。
我告訴安,說等到華族這邊穩定之後,我便會離開荒域,畢竟中州之地,事情起了變化,我的朋友不斷遭遇危難,我不可能在這兒袖手旁觀。
安對於我的離開雖然不捨,但並不意外。
她告訴我,等她整合了華族的力量之後,會去中州見見世面,到時候倘若我有困難,她會多帶一些高手,希望能夠幫得上忙。
聽到這話兒,我笑了笑,卻沒有怎麼說。
離開了無憂宮,我回到醫館,跟聞銘、屈胖三和小觀音談及此事,聞銘點頭,說既然這邊的事情了結,我們的確應該趕回去了——現在外面不知道什麼情況,但如此混亂,我們的加入,說不定能夠幫上許多忙。
他之前匆匆趕來,是得知屈胖三失魂,又明白屈胖三的前身虎皮貓大人在左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這纔在那般危急的情況下前來的。
此刻既然事情趨於穩定,那麼就沒必要再一直拖下去了。
雖說荒域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流有一些出入,但他並不希望在此久留。
畢竟對於聞銘來說,荒域的一切,與他都沒有太多的關係。
我問小觀音是否跟我們一起離開,她搖了搖頭。
她說不。
我問爲什麼,難道你不準備見王明哥?
小觀音搖頭,說從不周山翻越到了大荒山來,是在找尋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其實也是我們一直在找尋的東西,而從種種跡象來看,我已經快要找尋到答案了,所以必須將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了才行。
聞銘這個時候突然說道:“要不然,我陪你留下來?”
小觀音看了他一眼,搖頭,說不,你跟他們出去,我聽陸言談及了外面的事情,那裡更需要你,至於蛇仙兒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聞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頭,說拜託了。
小觀音離開之後,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聞銘蛇仙兒是誰。
聞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了我一個故事。
許久之前,在滇南之地,玉龍雪山之下,有一個叫做五毒教的地方,裡面供奉着五位千年大妖。
其中有一位叫做蛇仙兒。
經過一些變動,那蛇仙兒離開了五毒教,四處遊歷,後來在西川一地落難,瀕死之時,被他救起,隨後兩人便看對了眼,沒兩天就滾了牀單。
一開始的時候,他和她都是走腎不走心,只爲了身體上的快活。
然而後來,他聽說她肚子裡懷了一小孩兒。
於是他走了心。
然而然後,他才知道,那個小孩兒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個意外,而與此同時,那個女人帶着出生的小孩兒走了,人影不見,而他則踏上了找尋她的路途……
聽完這個故事,我舔了舔嘴脣,說聞銘,不愛就放手,既然她跟別的男人都有了孩子,你不如放手吧,何必去找她?
聞銘看着我,說你覺得我找那女人,是幹嘛?
我說難道不是找她要個說法麼?
他搖頭,說不是。
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說難道你要報那被戴綠帽子的仇恨?算了吧,何必呢,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又沒有結婚登記,何必這般執着呢?
聞銘說給我戴綠帽子的,是她肚子裡面的孩子。
啊?
我愣了,問到底怎麼回事?
聞銘問我,說我聽說你們之前在員嶠仙島的時候,你的聚血蠱降服了一頭遠古神魔?
我點頭。
他說那孩子,其實就是一頭遠古神魔轉世,而且恐怖的是,它還是導致衆神隕落的禍根,小觀音其實就是隕落衆神之一,而且那個小東西應該還掌握了一定的惡勢力,正籌謀着某種大事件呢……
聽到聞銘的講述,我的身子一陣僵硬。
我艹!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聞銘和小觀音爲何會如此小心翼翼,而聽完之後,我忍不住地產生了許多的聯想來。
那個借腹而生的遠古神魔,自名“三十四”,這和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幫劍主,以及它們幕後的大佬“三十四層劍主”,是否有一些聯繫呢?
我不知道,聞銘也不知道。
我們知道的事情是,對於這個世界,我們知道得越多,越懂得敬畏。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我以華族客卿的身份,參與了華族與大荒山三族的正式會談,席間敲定了諸多的合作事宜,基本上確定了三族出動高手護衛華族的條款,然而在最後的時候,那位落日一族的少族長,卻提出了一個正式的請求來。
他想要入贅華族,成爲安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