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左出手了,雙掌之中,展現出了這世間的至高真諦,雙掌齊出,原本澎湃恐怖,身上泛着金光籠罩的平沙子也抵不住這樣的氣勢碾壓。
在陸左的威壓之下,平沙子身上浮現出來的那頭紫色怪鳥收斂了犀利的氣勢,而是轉攻爲守,將他給緊緊包裹住。
而即便如此,那怪鳥也不得不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也不動。
從場面上來說,陸左勝了。
他只需要走上前去,將鬼劍一劍斬落,那個目無一切的平沙子就會沒有任何懸念地倒在地上。
但是陸左沒有,他居高臨下地望着這個將全身包裹、不露出半分空隙的男人,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用這樣的氣息緊緊壓住對方。
而就在這個僵持的局面之中,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屈胖三。
他伸出了手來,對陸左說道:“別打了,我保他一手。”
陸左有些疑慮,朝他看去。
屈胖三指着那頭將平沙子緊緊包裹的巨大怪鳥,說這個東西,應該叫做鸑鷟(yū-zú),如果是,那麼他應該不可能是那些什麼劍主,又或者心懷叵測之人。
啊?
陸左聽了,雙掌之中的恐怖氣息頓時收斂,隨後一揮,威壓瞬間退散而去。
一直承受着巨大壓力的平沙子長呼了一口氣,那紫色怪鳥倏然融入了他的體內去,消失不見,而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
顯然,從修爲和境界之上,陸左已經是完全將他給碾壓。
若不是那頭紫色怪鳥,只怕平沙子早就跪下了。
陸左沒有打量平沙子,而是看向了屈胖三,說可是鳳象者五,五色而赤者鳳,黃者鵷鶵,青者鸞,紫者鸑鷟,白者鴻鵠——你說他也是鳳凰血脈?
屈胖三點頭,說對。
陸左說即便是鳳凰血脈,也未必不會成爲劍主,或者心存歹意者。
屈胖三搖頭,說不,鳳凰與真龍不同,天性高潔,堅貞不屈,古語有云,“鸑鷟雖孤,不匹鶩雛”,沒有孤傲不羣的品質,是不可能獲得鳳凰血脈的認同,所以他即便是再混蛋,再無理取鬧,但立場卻應該還是正的。
聽到屈胖三的話語,勉強從地上爬起來的平沙子冷冷一哼,說小小年紀能夠有這般不凡的見識,我倒是小覷了你。
屈胖三無奈地一攤手,說當然,一般獲得鸑鷟眷屬的人,大都也是這樣的德性,跟你們養蠱人一樣,孤貧夭,不過他就是孤,從來都不合羣,想必此番出山而來,也必然是他師父那什麼無垢子忍受不住這樣的壞脾氣了,方纔打發出來的……
平沙子怒目以對,說你別以爲你說了我好話,再詆譭我,我就能夠原諒你。
屈胖三回過頭來,看着平沙子,說你別太自以爲是了,你原諒不原諒我,關我吊事?雖然你是鳳凰血脈,但從剛纔的比鬥之中你也瞧見了,陸左是我們這幾個人裡面墊底的,你都敗得如此慘,還有什麼臉在這裡充大爺?
啊?
墊底的?
屈胖三的一句話說得平沙子直接懵住了,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反駁道:“這怎麼可能?”
屈胖三倒是從善如流,說哦,對,忘了還有陸言了,這麼說來,陸左不算墊底。
他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結果陸左倒也配合,在旁邊說道:“對,不管是南海一脈的王明兄,還是老蕭,又或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屈胖三小哥,都比我厲害許多,這一點,你日後若是有機會,倒是可以領教他們的手段……”
平沙子給兩人聯手打擊得都有些開始懷疑人生了,而這個時候屈胖三則瞪了那傢伙一眼,說扯淡也夠久了,你趕緊交代你過來這兒幹嘛?
平沙子:“呃……”
他沉吟不說話,屈胖三頓時就變了臉色,說我說你身上有鸑鷟血脈,孤直堅貞,覺得你是個好人,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忍受你這見鬼的壞脾氣,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連屁都沒有,那就給我滾蛋,懶得看你一張死爹的臭臉……
他是快人快語,罵起人來,那簡直就是連珠炮一般,平沙子給他罵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平沙子也不惱,低聲說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是鸑鷟附身,鳳凰血脈?”
屈胖三翻了白眼,說鳳凰血脈很稀奇咩?在場的各位,那一個不比你吊,被一副狂拽酷炫龍傲天的模樣,大人我若不是看在同屬鳳凰一脈,有些淵源的面子上,哪裡會站出來與你作保,管你死活?
平沙子渾身一震,說你也是鳳凰血脈?
屈胖三不屑一顧地說道:“很稀奇麼?”
平沙子愣了許久,嘆了一口氣,終於說道:“我其實是信了你們那天的說法,覺得想要離開這個破地方,重回世間,就必須從博望峰地底之下的那東西身上想辦法,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所以纔會選擇回來,準備與那東西見一面。”
屈胖三說見一面有屁用啊,你當那東西是母的,你風度翩翩,器大活好,能夠將那傢伙弄得跪下唱征服麼?
他毫不留情地奚落平沙子,而平日裡一貫刻薄尖銳的平沙子居然不生氣,而是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是我師父在一個未知之地撿到,並一直撫養長大的,從有記憶起,就一直跟隨着我師父在各個未知之地探索,去過很多地方,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曉的傳聞。”
哦?
屈胖三原本是惱怒這個傢伙的刻薄和自我,一意孤行,結果這傢伙不但沒有爭鋒相對地頂嘴,反而是耐心解釋,而且講起了自己的事情來,反倒是多了一絲心軟。
他說哦,然後呢?
平沙子被陸左用絕對的實力給壓住了銳氣,又給屈胖三一通暴喝,就好像是開竅了一般。
他沒有再刻意爭鋒,而是講述道:“我跟我師父輾轉無數險地,憑藉的是一門望氣術,名曰崑崙望氣,還有這個……”
他的手心一翻,卻有一顆晶瑩剔透、散發着五彩神光的珠子浮現而出。
雜毛小道瞧見,脫口而出道:“天龍真火珠?”
平沙子瞧了他一眼,居然恭恭敬敬地說道:“蕭兄好眼力。”
呃……
聽慣了平沙子向來狂妄無邊的話語,此刻再聽到他正常的講話,頓時就讓我們所有人都不適應,莫名間有一股雞皮疙瘩浮起來。
不過不適應歸不適應,平沙子繼續說道:“通過崑崙望氣,以及這個剝離自真龍體內的天龍真火珠,我們兩人走過無數地方,也見到過類似的遠古神魔,而我師父將其稱之爲舊日掌控者……”
王明點頭認同,說對,這應該是它們自己內部的稱謂。
平沙子說這些所謂的舊日掌控者,其實不過是囚徒而已,經過千萬年的囚禁和自然衰竭之後,本體的力量雖在,但並不能夠掌控一切。
啪!
屈胖三有點兒不耐煩平沙子這樣循循善誘的話語,直接打了一個響指,說別扯那麼多,講重點。
平沙子突然之間擡起頭來,看着我們,然後緩緩吐出了一句話來:“諸位可曾聽聞過一個事兒,叫做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在佛家的解釋,是指天人壽命將盡時,所出現種種衰敗的異象,包括衣服污垢、華冠萎縮、兩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所謂天人,指的自然不是凡人,它是佛道兩家的說法,可以稱之爲神,又或者稱之爲仙。
小五衰是單指本體,說明仙緣神力有時盡,失去了神格之後,或者墮入凡塵,或者灰飛煙滅,而大五衰則是一場大劫數,講的是世間皆滅,物質消弭,除了三十三層天之上、只存在着意識的無色界之外,大千世界皆毀滅,宇宙歸一,衆生化作虛無,死神永生。
那叫做大五衰。
不管是小五衰,還是大五衰,都是十分恐怖的事情,而傳說中有一種手段,也叫做天人五衰,中了這法門的人,會一級一級跌落,若是天人,化作凡人,最後化作亡魂,然後灰飛煙滅。
此時此刻,平沙子說出這句話來,到底是什麼意思麼?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裡手,他一說着話兒,大家都猜測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語。
沉默了許久,陸左開口說道:“你懂?”
平沙子點頭,說對,我懂。
陸左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說道:“你的計劃是?”
平沙子說我想請諸位幫助,讓我與那傢伙見面,我用天人五衰的手段威脅於它,它若是鬆了口,放出通道來,那且罷了,但若是執迷不悟,還要封鎖此處,那麼我就有請諸位助我抵達它所在的禁錮之地,我對它用上天人五衰,看它還如何猖狂。
陸左盯着他看了許久,方纔說道:“天人五衰,據說是一門同歸於盡的手段,只有用自己的性命作引,方纔能夠成功,你可想清楚了?”
平沙子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他平靜地說道:“家師無垢子,便是憑藉着天人五衰之術,與一名舊日支配者同歸於盡的,我是他徒弟,想來這也是我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