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碎的一剎那,我的心也碎了。
破碎王者之劍對於我來說,意義很不一樣,因爲它是蟲蟲給我做的。
金劍的材質是一泰國黑巫僧的黃金禪杖爲根基,融合了許多的信仰之力和殺戮之氣,蟲蟲用蠱毒的辦法,用生物融練,將其最終融成了這把長劍,並且一劍刺穿了我身體裡面的聚血蠱,最終將其降服。
而在那一天起,她也從蚩麗姝改名成了蟲蟲。
這把劍對於我的意義很大。
它就彷彿我與蟲蟲心靈之間的橋樑,每一次輕撫劍身,就讓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當初與蟲蟲從緬甸雨林之中北上中國的歲月。
那一段日子,至今回想起來,是我踏入江湖之後所擁有的,最值得回憶的美麗時光。
那個時候我一無所知,懵懵懂懂。
那個時候我對蟲蟲心生仰慕,卻不敢造次。
那個時候沒有任何江湖糾葛。
那個時候,我很單純,也很快樂。
然而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給李曄的這一劍給斬破碎了,瞧見破敗王者之劍破碎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都有點兒陷入崩潰的邊緣,雖然身體下意識地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劍,但腦子卻是懵的。
“退開啊……”
就在我渾身僵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屁股上中了一腳,向前一個踉蹌跌倒了去,而與此同時,有一道劍光出現,幾乎是貼着我的頭皮掠過。
唰……
又一道劍痕出現在了我的不遠處。
呼……
是屈胖三救了我,我趴倒在地,感覺肺部就像火燒一樣,剛剛從死亡邊緣回過神來的我一個翻身,避開了李曄接下來那連綿不絕的攻勢,而與此同時,屈胖三渾身一震,卻是發出了璀璨的光芒來。
他的身上,卻是出現了光翼,將他託於半空之中。
李曄被我一連串詭異的步伐避開攻勢,不過卻並不焦急,而是冷冷一笑,說有點兒意思。
他繼續進攻。
太明玉完天劍主,這手中的劍技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比擬的。
長劍翻飛之間,有着無數的殺機,我失去了破敗王者之劍作爲格擋,一下子就處於了極端的下風,幾乎是步步驚心,每一秒都驚心動魄。
我在與死神跳舞。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的我突然間就是心中一動,悲痛欲絕的腦海裡卻是有一種東西在蠢蠢欲動。
是什麼呢?
就好像火山爆發了一般,對方逼得越緊,我越是感受到身體裡的某種東西在迅速復原。
又過了幾秒鐘,對方手中的長劍已經刺到了我的心口處來。
而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是什麼東西在動。
從茶荏巴錯與新摩王交戰之後就陷入沉眠之中的聚血蠱終於在最危急的時刻,復甦了。
就好像是蠶繭裡面孵出了蝴蝶,新春的枝頭長出了嫩芽,土地裡第一次長出了小草……這種生命蓬勃的氣息,在一瞬間,充斥在了整個空間之中。
聚血蠱小紅,在我的腦海裡,睜開了眼睛來。
那一對眼睛黝黑深邃,就好像剛剛出生的孩童,一點兒雜質都沒有。
而下一秒,我的胸口處浮現出了一抹金黃色的光芒來,將那即將刺進我心臟的長劍給穩住了。
而這個時候,趕來救駕的屈胖三也是殺到。
他的量天尺拍在了那劍上。
砰!
一聲巨響,李曄手中的長劍也斷成了兩截,而我胸口恐怖的金黃色氣息則一下子衝進了李曄的身體裡面去。
啊……
他大聲尖叫了起來,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劍氣不斷飛散,從身體裡迸發而出,弄得就好像自己是一刺蝟那般。
“走……”
屈胖三用量天尺護住了我和他,然後拉着我朝着遠處狂奔而走。
我摸着胸口,感覺身體裡面空空蕩蕩的。
聚血蠱小紅在剛纔那一剎那,卻是進入到了對方的身體裡面去了,而在這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無端的痛苦,因爲那極爲恐怖的劍氣在剎那之間,已經全部灌注到了小紅的身體之上去。
這樣的攻擊並不是常人所能夠承受得了的。
我們已經退開了幾十米,而在遠處的李曄,他周遭的河灘卻是沒有一塊好地,到處都是縱橫錯亂的劍氣,而他整個人就彷彿發瘋了一般。
他大叫着,手往虛空一一抓,卻有一把明晃晃的無形之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來。
隨後他朝着不遠處的河流猛然一劍斬落而去。
轟!
河水在一瞬間炸開了來,而隨後讓人驚詫的詭異場景出現了——那奔騰不休的河流,此刻卻因爲他的一劍而斷流。
這樣的缺口足足持續了三五秒鐘,那斷開的河流方纔重新恢復流動。
但即便如此,也把我給驚得魂飛魄散。
有一句話叫做“抽刀斷水水更流”,這是自然界的規律,然而這傢伙的一劍,卻是將河水都給斬斷了去。
儘管關於一劍神王的夢境,也有過如此的情形,但是我卻不認爲現如今的人可以做到。
但是對方卻偏偏做了。
正是如此,方纔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怖。
這樣的對手,是我們能夠戰勝的麼?
我的大雷澤強身術,一出手,不知道有幾多人感覺到無比的恐懼,然而這人卻能夠通過精湛的劍法和玄之又玄的步伐,將那恐怖的雷光電網給破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到了一聲尖叫聲:“天啊,你這不是人類的力量。”
是李曄。
剛剛彷彿發瘋了一般劈出那恐怖一劍的李曄,此刻卻好像是無助的小孩兒,恐懼地大聲喊道:“不、不可能,你這是神的力量,只有神,方纔能夠在這上面壓到我,爲什麼啊,你到底是誰……”
他語無倫次地呼喊着,而這個時候,我方纔發現李曄所站着的地方,突然間有一方大鼎憑空出現。
這大鼎並非實物,而是類似於投影一般的東西,而在那大鼎之上,是小紅。
聚血蠱小紅。
此刻的它不再是往日的水母形狀,整個身體彷彿厚了許多,就好像是一片肥厚的海棠葉子,身子不斷地蠕動着,十八根觸鬚仍在,柔軟地飄動着,然後死死地鉤住了那一方青銅大鼎。
啊、啊、啊……
李曄絕望的叫着,那青銅大鼎不斷顫動,彷彿要朝着遠處逃離而去,然而小紅十八根觸鬚卻像繩索一般,將其死死捆住,讓其掙脫不得。
如此僵持了十幾秒,那鼎渾身一震,卻是消散一空,而不遠處的李曄也是渾身一震,直接跪倒在了河灘上。
即便是跪着,他的身子也是挺得直直的。
我心中對他剛纔那截斷了河流的一劍心有餘悸,不敢上前,而屈胖三卻是鬆了一口氣,收起了量天尺來,然後使勁兒拍了我大腿一巴掌,說可以啊,沒想到跑這兒來一趟,居然還將你家小蟲子給喚醒了,看起來應該多讓你鍛鍊一下,有事沒事這樣弄,過兩年,天下十大里面,估計也有你一位了——唉,對啊,你也上榜,我也不會太寂寞啊?
啊?
我愣了一下,說什麼?
屈胖三越說越興奮,說對啊,如果你也成了天下十大,那回頭的時候我跟別人吹牛波伊,說知道陸言沒有,就是天下十大那位,那是我小弟,知道不?嘖嘖,多厲害?
我一臉無奈——老大,你這思維的跳躍性也太大了吧,難不成真的是傳說中的“精神病人思維廣,智障兒童歡樂多”?
我沒有理會屈胖三的自說自話,而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返回了河灘這邊來。
我走到了李曄的跟前,打量着面前這人。
說句實話,這個人很強。
到底有多少強,是我所不能夠形容的,在我看來,剛纔我和屈胖三完全就是在冒險。
這個人有將我們斬殺了的實力。
結果最後他卻死了。
李曄跪倒在地,沒有倒下,只不過早就沒有了呼吸,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依舊很帥,只不過臉色鐵青,雙目發直,卻是已經死掉了。
他的七竅都在流血,而我瞧見眼角流出的鮮血,卻與他老子李富貴,也就是那位天皇黃曾天劍主並不一樣。
這血是紅色的,說明他還是一個人類。
不過……
也有另外一個可能。
聯想到剛纔的情形,我在想是不是他身體裡某種東西給聚血蠱吸收了去,故而血液的顏色從金色變成了紅色……
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想而已,還需要驗證。
我伸出了手來,幾秒鐘之後,從那人的後腦勺裡,有一條拳頭大的蟲子憑空浮現。
這玩意乍一看很噁心,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真正仔細打量,卻又發現它身體的每一處都玄妙到了極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規則之美。
就好像是一個對稱的數學方程式。
聚血蠱小紅浮現,在空中晃悠了一會兒,然後用觸鬚輕輕拂動着我的嘴脣。
儘管它並不能說話,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到它內心的歡心。
它沉睡了太久,而現如今,終於又重新醒了過來。
這真是太好了。
我與聚血蠱小紅親近了一會兒,而這個時候屈胖三卻開口說道:“陸言,我們該撤了,有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