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口水?”
旁人紛紛表示聽不明白,而那個大腦袋老李則嚥了一下口水,重複一遍:“真龍的口水,龍涎水!”他言之鑿鑿的話語讓旁人都笑了開來,啃着扒蹄的朋友都笑岔了氣,而我和雜毛小道的臉色,卻開始嚴肅起來,一邊小口地吃着泉城大包,一邊支楞着耳朵傾聽。
大腦袋看見自己的朋友們笑得哈哈,都不信,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三寶之所以能夠位列盛名,都是有道理的——溫涼玉圭能夠凝神靜氣,乃修行者度過心魔必須的法器;沉香獅子封存了一頭遠古雄獅的魂魄在裡面,但凡扣弄一點兒燒了,聞到的人戰意凜然,實力倍增;至於這黃釉青花葫蘆瓶最爲神奇,相傳清乾隆五十二年間,乾隆皇帝登臨泰山,爲了給人民祈福,結果感動了東海一條真龍,在裡面留下了一口唾液,可安寧靜氣,舒緩心神,甚至有起死回生之功效——這黃釉青花葫蘆瓶原是一對,解放前被一大賊盜去,輾轉返回了岱廟,可惜裡面的龍涎水早已無影蹤,而後又毀於十年浩劫……”
大腦袋老李這番徐徐道來,旁人聽得津津有味,可是完了之後,又有朋友笑了,說拉倒吧你,老李,你也就是一個開旅館的大老粗,說得跟自己是那古玩街裡面的角兒一樣,還什麼修行者?你大清早的,沒有喝酒吧?來,吃肉,吃肉,多吃排骨,補腦子!
聽到這話兒,大腦袋不由得氣急敗壞,說老子這也是聽三個客人談起的,言之鑿鑿,你們這些沒有文化的傢伙,愛信不信,好像我李旭男騙了你們就有錢賺一樣……
看得出來,大腦袋和一同吃早餐的這幫老兄弟也都是熟識,他談及泰山三寶呢,也不過是茶餘飯後的一些談資,至於旁人信不信,他也不管,哈哈一笑,然後開始討論起待會兒誰付賬的問題。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感覺這個傢伙話語裡面雖然並不完全能當真,但是似乎也有一些蛛絲馬跡。
三叔頭上的病也差不多有一年多時間了,雖然後來蕭家大伯陸續找了一些藥來治,勉強拖延着,但是用龍涎液來疏通經脈,通達全身方纔是正途,不然即使蕭爺爺和蕭家大伯有那天大的本事,也阻止不了三叔癱瘓在牀、腦瘤生長的結果發生。
所以一聽到有龍涎液的消息,雖然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我和雜毛小道也都記掛上心來。
見這老哥幾個在嘻嘻哈哈說着飯錢誰付的問題,雜毛小道長身而起,走到鄰座前雙手一拱,說道各位安好,如蒙不棄,這飯錢不如記在小弟我的賬上。此時的雜毛小道,用的是谷陸鴻這小白臉的身份,看着也就二十啷噹歲,瞧他這一副無事獻殷勤的樣子,大腦袋老李倒是有一些莫名其妙。
他開旅社的,見慣了人來人往,世事人情,知道這類沒事套近乎的,必然有所求,有心不理會,不過他到底年老成精,頗爲圓滑,推脫道:“不用,不用,我們哥幾個兒開玩笑的呢,這吃個早點的錢,倒是真不缺,不用勞煩小兄弟你了……”
雜毛小道這個人,沾上毛就整個兒一猴子,精明得厲害,自然知道大腦袋在顧慮什麼,於是咳了咳,讓小康把證件亮出來,完了之後,說老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瞧見了小康那宗教局的證件,大腦袋老李更加不怕了——倘若是工商稅務,以及各個執法部門,他倒是要給個幾分面子,至於宗教局這種冷衙門……呵呵,誰會在乎這個整日跟和尚尼姑道士打交道的小公務員。
大腦袋老李抱着胳膊,說借一步就算了,有事說事,沒有的話,哥幾個兒還沒有吃完呢。
見亮證件這一招不好使,雜毛小道也不再意,畢竟知道宗教局是有關部門的民衆,其實並不算多,知名度不高也是正常的事情。他這人啥都不說,最厲害的就是一張嘴,當下就忽悠開來,好是一通說,終於將大腦袋老李引出了門外,探聽他剛纔那一番話兒,特別是這泰山三寶的本來面目,是何而來?
畢竟由大腦袋老李這樣的人,無疑是說不出剛纔那一番話的。
許是雜毛小道忽悠得當,那個老李倒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我們。
原來這老哥在附近開一家青年旅館,這些說頭都是現學現賣,學着他店子裡面的三個顧客說的。那三個傢伙看着賊眉鼠眼,都不像個好人,不過懂的倒是蠻多,有一個叫做呂尤的眼鏡男,大部分話兒都是從他口裡面傳出來的……
老李笑着告訴我們,說這三個人對這方面好像是挺有研究的,瞧那架勢,好像是想要去重重看守的博物館裡面,偷了那三件寶貝一樣。
我和雜毛小道對視一眼,我問道:“老哥,那三個人還在你那兒不?”
老李說不再了,前個兒就離開了,說是去了泰安,準備爬山去了。
我們問清楚了那三人的長相,然後點頭表示感謝。老李臨走時有些莫名其妙,說咋麼的,你們宗教局還管破案子的事情,難道那泰山三寶真的給人偷了不成?若真是,我這算不算是提供線索,到時候案子破了,是不是還有獎金了?
我們笑了,說東西好好還在呢,我們只不過是聽你說得有點兒意思,所以就聽一聽罷啦。
大腦袋老李將信將疑地回了鋪子裡去,我看了一眼雜毛小道,說老蕭,你覺得這事情有幾分真?雜毛小道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說不管有幾分真,這龍涎液的消息一旦有,就應該去瞧一瞧,畢竟時間越來越久,三叔這可真就拖不起了——上回還聽小叔說,三叔上回下地,突然間就摔倒了,躺了好幾天呢。
想到生龍活虎的三叔變成這幅模樣,我不由得對周林這個王八蛋恨得牙癢癢。
事有輕重緩急,那桃元對雜毛小道在重要,也不如三叔跟他親,我們權衡了一番利弊,決定先去就近一趟泰山,瞧一瞧那黃釉青花葫蘆瓶中,到底有沒有那龍涎水。
此計定下,我們回過來找到了小康,讓他帶着我們離開泉城,轉到去泰安,然後登上泰山,登上那玉皇極頂,去瞧一瞧那初生的朝陽,到底有多麼美麗。對於我和雜毛小道的臨時意向,小康表示了不理解,他說都已經準備前往肥城的那個地方了,怎麼又突然改變了方向?
雜毛小道解釋說總聽人說起泰山這“天下第一山”的名頭,如今這都到了跟前兒,總還是要見上一面的,不然也不就是白來了一趟泉城麼?
小康畢竟是林齊鳴派給我們的接待,一切皆以我們的意願爲主,所以既然我們都堅持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意見,只是打了電話回去確定了行程,完了以後,告訴我們,說可以,上面同意了,一切皆由着我們,無論做什麼,他們支持便是。
吃完了早餐,我們與還在享受美食的老李一夥人揮手告別,然後上了小康的奧迪,並且通過小康委託局裡面的工作人員確定老李旅社的登記手續,獲得了那三個人的第一手資料。
有關部門的辦事效率若慢起來,讓人抓耳撓腮,但若真的快速起來,其實還是很快的。我們在前往泰安的路途中,就得到了答覆:這三個人都來自東北的一個重工業城市,爲首的呂尤幾進宮,至於其他人,並沒有留下什麼檔案,應該都是新手。
聽到那個城市的名字,我的心中一跳,那個地方兒,可不就是八手神偷曾經的發源地麼?
至於呂尤,這個傢伙幾次進去,犯的都是偷竊罪。
在接到消息之後,我的電話又有人打了進來,我一看號碼,居然是董仲明董秘書。我想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董秘書緊急的喊聲:“陸左,你和蕭道長兩個人,是不是已經不在東官了?”
我下意識的想了一下,然後覺得瞞也瞞不過,不如將話兒挑開來,應該會好一些。
當得知了我和雜毛小道都已經乘坐飛機抵達泉城,電話的聲音突然停了,過了好一會兒,傳來了大師兄沉緩的聲音:“你們兩個啊,還沒有安歇,又到處亂跑了。林齊鳴這個傢伙,自己人手不夠,工作展開不了,就想着找你們去撐場面。不過既然到了魯東,那麼你們就好好地待着便是,不要出去徒惹是非,在當前的這個局勢裡,千萬不要被人給瞧出了身份。”
我們兩個都說好,沒口子地點頭答應了,
我們大概是中午的時候到達了泰山附近,然後由小康安排了我們住進一家名叫做御座賓館的地方,先行將行李放下,然後帶着我們前往泰山腳下的岱廟看了一看。我們並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默默地左右瞧着,記住地形。
時間一點一點地嘀嗒過去,夜幕降臨了,我們便將兩個朵朵和虎皮貓大人召集了來。
遠遠地瞧着岱廟的輪廓,我們翻身朝着後門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