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風有些大,月朗星稀愁雲慘淡。寧崎站在琤琤跳下去的天台,摔碎了手裡的一塊玉石。白色的玉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泛出一絲綠色的光芒,過後又顯得平淡無奇,就是普通摔碎的物品。
寧崎倒了一杯酒,灑在碎玉上,凝神道:“琤琤,若你還在此地,請出來相見。”一縷青煙冉冉升起,凝聚出一個人形,清晰了面容,是一張略帶稚氣卻認真的臉,緩緩開口道:“寧醫生?!哦,不,師兄,爲什麼我會死呢?!”
面對琤琤的疑問,寧崎嘆了一口氣:“琤琤,於醫生誣陷你的事情,你爲什麼不說出來?”琤琤無奈地退後了幾步:“說?怎麼說?所有的實習生都站在於醫生那邊,把手指向我。幾年的同學,幾年的友誼,就這樣能夠被出賣。我說了誰能相信我?!”
“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寧崎的問題,讓琤琤閉了閉眼睛:“那晚我坐在陽臺上,只不過吹着半夜的涼風罷了。遠遠看着對面住院部,是院長的女兒站在那裡,她正看着我這邊,一眼的驚訝。”
寧崎愣了愣:“你是說,那晚你能清楚看到她的臉嗎?那麼遠的距離?”琤琤確定地點了點頭:“我確定,月光正好打在她的臉上,特別清楚。”“然後呢?”寧崎想知道接下來的事情,琤琤無奈地笑了:“她看着我哭,很奇怪吧?!我還在納悶,她就跳了下去。”
“我看到對面漆黑一片,應該是突然斷電了。打算回去的時候,電又突然來了,然後樓下一片喧囂,我知道那是院長女兒死了。我的眼前好像瀰漫了一層煙霧,我覺得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有一隻手推了我一把,我失重了,接下來的事情就這樣了”琤琤相當無奈地繼續苦笑着,坐在天台邊緣上伸出手,抓着那不可能抓到的月光。
寧崎知曉他心裡並不好受,於是他也跳上天台的邊緣,張開雙臂來回走動着。琤琤被他的舉動嚇到了,連忙阻止道:“師兄,你在做什麼?不想活命了嗎?”寧崎停下腳步,坐在天台上問:“體會一下那種感覺。不過我很好奇,院長的女兒爲什麼要看着你哭,你跟她很熟悉嗎?”
“不認識,見過幾次而已。”琤琤說着,顯出幾分頹廢的氣息:“認識的人都能陷我於不義,更何況是不認識的人呢!”“琤琤,我們一起去抓那個人好不好?”寧崎認真的口氣,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琤琤搖了搖頭:“師兄,有些渾水你不要趟。”“不是我沒事找事,而是我的女兒是受害者。我不甘心,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連孩子也不放過。”寧崎眼神裡陡現的殺意,令琤琤都不寒而慄。
“對了,師兄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一直被困在一個地方,都是青色的霧氣,到處都是模糊的影子,每天都是這樣,爲什麼會。。”琤琤撐着自己的腦袋,想起這段日子所處的境地,真的讓他死都不得安寧。
“我沒有那個能力,一切都是王醫生做的。”寧崎說着話,一邊打開了天台的門。拐角處有個影子一閃而過。“琤琤,有情況!”寧崎率先一步追了上去,琤琤緊隨其後。
夜色是濃重的夜行衣,那個身影穿梭其中,甚至遊刃有餘地引導他們去某一個地方。寧崎在追了好幾個彎道過後,驀地停止腳步擋住了繼續向前的琤琤:“不要再往前面去了!”“爲什麼?不是馬上。。”寧崎要他慢慢走過拐角去看,突兀地斷層就出現了,如果他們沒有停下,就會掉下去。
“這棟樓現在正在修理,這一塊已經被拆了一半了。”寧崎拉着琤琤退後,而琤琤卻只看着對面:“那個人。。是不是我看錯了。。不對。不可能的。。”
“真有你的,如果換做是其他的人,或許早就掉下去一命嗚呼了。”對面的人笑着,完全看不出一點傷心或者那些天鬱鬱寡歡的樣子。寧崎冷靜地打量了對面的人許久,才問道:“院長?你真的是院長嗎?”
琤琤保持着瞪着院長的姿勢,久久沒有動靜。院長站在對面,他神采奕奕地揹着雙手:“張醫生,於醫生,不過都是我的工具而已,就連同女兒,哦,不對該說是孫女,畢竟那是我兒子的女兒嘛!”他的臉皮開始掉落,顯現出的臉讓寧崎額頭冒出了冷汗:“前。。任院長?爲什麼會。。”
“金蟬脫殼,你聽過沒有?身體到達自然死亡的年紀,只要靈魂不死,我就永存。”前任院長的臉,在一片烏雲下,用着極其平靜的語調說。“真正的院長,也就是我的兒子,已經死在十年前了。而我,會不斷地活下去,永遠,永遠。”
琤琤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爲什麼?你告訴我,我是最有天賦的,你很看好我。原來不過也是作爲工具嗎?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作爲怎樣的工具存在的。”“命,我妻子的命,我兒子的命,我孫女的命,你的命,張醫生的命,于謙貴的命,全部都會爲我所用。”前任院長有條不絮地回答着琤琤的問題,把視線投到了寧崎身上:“我一開始就不看好你,也沒想過和你產生什麼糾葛。要怪就怪張醫生,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忘記了一切的初衷,纔會最後瘋瘋癲癲,狗急跳牆做出了傷害你的事情。”
“你的目的是什麼?一直活下去的目的是什麼?!”寧崎不鹹不淡地問着,拉起琤琤,示意他冷靜一點。“真諦,生命的真諦到底是什麼?活得足夠長,我纔有時間去研究這個。”前任院長說出這番話,卻叫寧崎當場打斷:“撒謊!少拿這種藉口唬人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不是人,絕對不是。”
前任院長聽聞這番話,哈哈大笑起來:“奇怪!真是好奇怪!居然有人這麼快就識破我。我確實不是人類,但也是由人類衍生而來。我是由前任院長的惡念,以及當年醫生們各自心懷鬼胎的想法,孕育出來的。”
“所以前任院長當了院長,所以張醫生成爲了神之手。只不過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不是等價,我要的是雙倍,甚至更多。”對面的人絮絮叨叨,寧崎卻懶得再去聽他講了,反倒是看着琤琤:“你有過他說的想法嗎?”
琤琤堅定地搖了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我一直都。。”“那我們走吧!寧崎拽着琤琤頭也不回地走開,剩下對面的院長喊着:“你們的想法是什麼?告訴我啊!”
寧崎嘆了一口氣,轉過頭說:“你真正的樣子,你有用鏡子照過嗎?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誰?!”“鏡子?鏡子?”對面的院長摸着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出一面鏡子,迎着月光,他看到鏡子中的人,那是一張蒼老女人的臉,正是前任院長夫人的臉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我不是的”三十年前死去的院長夫人,此刻正對着鏡子怒吼着。琤琤揉着自己的雙眼,看着對面的人:“明明。。”寧崎掰過琤琤的臉:“不要再看了,你的眼神一點也不靈光。”
琤琤不甘心地問:“師兄,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