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清官難斷家務事

清官難斷家務事。

也許,在長期的家庭暴力環境下,蓮妹已經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也許,在她狹隘且封建的思維觀念中,家裡不能沒有男人。

也許,她並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我國的法律,是有彈性的,最明顯的表現就在於對於刑法刑罰中的判罰,比如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會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判罰。

而家庭暴力在我國的法律中並沒有明確的處罰款項,既然蓮妹不同意,並且也沒表示出自己遭受家庭暴力的法律訴求,我們也就不能繼續把景大開帶走。

“是是是,我再也不這樣了,我改,我一定改!”

經過我們警方的反覆批評教育和調解之下,景大開深深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表示自己以後一定好好對待蓮妹,並且忌酒。而蓮妹也表示原諒景大開,對他以前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

經過我們對蓮妹的詢問,一個月前景嫣走得非常急,除了景嫣身上穿着的衣物之外,再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因爲單宣和秦晶說,到寧州市之後,需要什麼買新的就行。

我們採集了景嫣留在家中的鞋子鞋印,以及景嫣衣服上殘留的頭髮,帶回寧州市進行比對分析。

臨走之前,鄉鎮派出所民警在蓮妹身邊,反覆和她說着什麼,因爲距離比較遠,我們並沒有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只是看見蓮妹頻頻點頭。

民警交代一番之後,他坐上了我們的警車。

警車發動,我們駛離了棓塔村。

“唉,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蓮妹的事情也是實在沒有什麼辦法。”民警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

“景大開不是已經發誓了嗎?他不是已經認錯了嗎?”黎夢坐在後排座,忽然探出腦袋,朝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民警說了一句。

民警苦笑了一聲,說道:“你們第一次來,不瞭解老景家的情況,這麼多年來,家庭暴力已經是她家的家常便飯。我們去調查調解已經不下二十次了,每次調解過後,景大開都是這種態度,一邊起誓一邊發願,但之後呢?唉……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有些事情,實在不是咱們能改變的。”

黎夢聽完,憤憤地說了一句:“早知道是這樣,就應該把景大開抓起來,他這可是犯法的行爲!”

民警微微轉頭,對黎夢說道:“抓起來,之後呢?就算是判刑了,也早晚有釋放的一天,釋放之後,他們還是要在一起生活,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而且景大開判刑這幾年,蓮妹一個人該怎麼生活呢?春種秋收,她一個人該怎麼辦?”

聽到這裡,黎夢沉默了,回到後排座坐好,搖搖頭長嘆一聲。

這就是社會現狀,這就是客觀事實,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

根據統計數據顯示,60%的家庭暴力親歷者不會選擇報警,但專家表示,實際性的數字,一定還要更高一些。

親歷者不選擇報警的原因,拋開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讓我們無奈的現實原因。

首先,大多數的家庭暴力,對方通常是親密伴侶,這種情感上,讓他們不會選擇走法律途徑。而且,在面對“受害者有罪論”的指責之下,她們會感到羞愧,甚至自責。

更加現實的是,一旦走了法律途徑之後,自己會面對沒有收入來源,以及自己無法承擔整個家庭重任的情況。

除此之外,因爲家庭暴力方面法律條文的空白,很多人不相信警察,因爲警察首先做的就是調解工作,報警只會讓自己的未來生活更加難過。

那是一種恐懼感,是絕望,也是無助。

特別是在一些偏遠地帶居住的人羣,他們會面臨社交孤立、語言障礙和歧視。只能默默承受,無法反抗,只能去接受。

家庭暴力,是我們不能選擇性忽視的社會問題,更不是我們站在上帝的視角,對她們恨鐵不成鋼地指責就能解決的。

我們要關心的,是家庭暴力背後的多方面原因。

對於家庭暴力,特別是對於受害者不選擇報警的情況,大家可以不理解,但是請不要傷害。

我們把和我們一同前來的民警送回了林軒縣的派出所,並且要求鄉鎮派出所進行協查,對景嫣家進行長期布控,一旦發現,立刻和寧州市警方取得聯繫,並對景嫣實施抓捕行動。

一番溝通之後,我們就立刻驅車返回了寧州市。

路上,我們把這次在棓塔村調查到的情況,和還在寧州市對景嫣進行布控抓捕的刑警隊隊長王警官進行了溝通。

景嫣一個人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寧州市生活,暫不考慮她是否有返回棓塔村家中的車費,單說除夕夜深夜時分,根本沒有返回棓塔村的交通工具。即便還有飛機和高鐵,但到達市區之後,如何返回棓塔村又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

所以,我們一致認爲,景嫣現在還沒有離開寧州市。

可是,景嫣在寧州市無依無靠,她在作案之後,會去哪裡呢?

王警官已經帶着刑警隊,對整個寧州市進行了嚴格布控,但到目前爲止,依舊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與此同時,林子凡也在帶隊繼續調查郭浩達的情況。

我們都有一個直覺,那就是景嫣的失蹤,應該和郭達浩有關係,但這只是猜測,並沒有任何實際證據所佐證。

車子一路飛速行駛,到達寧州市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距離除夕夜的案發已經將近四十八個小時了。

我帶着採集來的樣本,一路飛奔到重案組辦公室,把景嫣的頭髮樣本交給江聽白。

江聽白看着手中的頭髮樣本,沉思了片刻,說道:“頭髮的DNA是有活性的,一個月前的頭髮DNA活性早就消失了,應該檢查不出來什麼,我盡力試一試吧。”

江聽白說完,帶着足跡樣本和頭髮樣本朝着檢驗科走去。

大約過了五分鐘,王警官從隔壁的刑警隊走來,對我們說道:“景嫣找到了,重案組一起去嗎?”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莫名感到有一些奇怪,景嫣找到了,實施抓捕把她帶回來就好了啊,爲什麼會詢問重案組是否一起去呢?

想到這裡,我猛地回過神來,忽然問道:“景嫣不會……”

王警官堅定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們發現了景嫣的屍體,在古亭巷子三公里外的一個橋墩下面,是一個路過方便的出租車司機發現的。第一批接警人員已經到達現場了,從死者的情況來看,就是這起除夕夜滅門案的犯罪嫌疑人,景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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