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甄暮的懲罰

大門之外,東郭博若正躬身站立着。等待甄暮的出現。他今日穿的也並非學院裡的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的立領功夫衫,對襟的功夫衫正中,是一排琵琶扣,在最頂端的一顆琵琶扣上,有一團黑色雲彩,雲彩之中,用金線繡着一個玄字。

見甄暮與青聞赤煉走出房屋,除了甄暮右肩上趴着的白色小蛇外,再沒有其他人出現,東郭目光一閃,雖然隱隱透露出一絲失望,但行止之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失禮之處。

“龍使大人。”他微微的彎腰,上身前傾三十度,做出請的手勢,順着他恭請的手勢,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的出現在了甄暮等人的跟前。

打開車門之後,東郭微笑着請甄暮與青赤二龍上車。甄暮瞥了眼眼前這看似普通轎車的車子,在青聞進入車廂之後,就不見了蹤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後。他也在東郭的注視下登了車。

卻原來,這轎車的內部,早已經過特殊的術法處理,這輛轎車,與其說它是一輛轎車,不如說它是一個現代科技與法術相結合的新型法器。從外部看去,僅有二座的轎車後座,在進入之後纔會發現,它已經被施展了空間陣法,在轎車裡再度擴充了四平方米的空間,這令原本只是普通的轎車有了大肆改造的空間,於是此刻這輛轎車的內部,早已被擺放上舒適的沙發與桌椅,空間之中被佈置得古色古香,但是各類現代電器卻又一樣不少,連電視及筆記型電腦都被放置其中,冰箱等等自是更不必說,還有一個附屬的小衛生間,似乎又是另外一個擴展空間。

甄暮在看到轎車內部的這些設置之後,心中一陣無言——或許是他見過的境界之中的豪門做派還太少,他只得說,東郭世家可說是他如今見到的豪門做派最甚的家族了。

既然東郭家族已經做好了這些準備,身爲東郭家族之主的甄暮自然笑納。坐在轎車內的沙發上,隨意用遙控輪換着電視頻道,甄暮卻是一臉的心不在焉。

就在剛剛,他看到東郭略微失望的眼神時,就開始又召喚起玄龍來。只是這傢伙倒現在仍未肯出現。這樣的情況讓甄暮很是惱火,上一次東郭問起時這傢伙還答應得迅速無比,現在卻又不見了‘龍影’,既然今日如此,當時又何必答應?

前往東郭家族的路程不算太長,一個小時之後,甄暮正在閉目養神時,忽然覺得已然平靜了一個多小時的空間一頓,睜開眼,便看見了東郭博若正打開了車門,恭請他下車。

一個小時的車程,甄暮自然不會以爲這輛車會是在人間界的市內市郊行駛。果不其然,等他下車之後,便已感覺到所處空間與人間界的不同之處。

然而這處空間與尋常的境界空間又有不同,溼潤的空氣,微鹹的海味,與其說這裡像在陸地之上,不如說這裡的感覺更接近海中。不同的並不止這裡的空氣,這裡的土地,更接近海底泥沙的質感,在視線接觸到此處的植物之後。甄暮才終於確定,東郭家族在人間界究竟佔了怎樣的一塊良田——大片的水生植物繁茂的生長在那片似是海泥的土地之上,陸地之上甚至還有海星的存在,海螺也隱藏在珊瑚礁之中,在珊瑚礁旁,還有一片片海藻在隨風浮動,溼潤的海藻表面讓人看不出它是生存在陸地之上。

放眼望去,這片土地更像是被抽離了海水的海底世界,所有的植物都似海生植物,各色的景緻也全然如同海底一般。

下得車來,東郭恭敬的再度行禮,做出恭請之姿便不再動作,甄暮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卻也不再動作只是站在原地,站於他身後的青聞赤煉自然是恭謹的跟在他的身後,安靜的站立。

在看到甄暮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的冷漠姿態之後,東郭博若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絲的微笑,這微笑若有若無,其中透露着一絲讚許。甄暮心中也笑了,他的眼睛淡淡的掃着眼前看似空無一物的一片土地,心裡明白東郭爲何會對他一動不動的動作報以贊同的笑容。

空間陣法。

嘖,這東郭家族,對於蒞臨他們家族的龍族主人,居然是這等的態度——龍族來使,未曾來迎,更甚者,竟然在主宅之外設下陣法,若他不是在那日迷園之中對陣法略有所得,又有了掌握靖海龍宮的陣法制式在胸。只怕這會兒東郭只要一個恭請的手勢,他便會順着東郭所指的方向前進。

這是一個赤luo裸的下馬威,只要他踏錯一步,東郭家族之人,必會更加看輕他這個只是‘身負雜龍血脈’的龍使。只是……甄暮看着眼前似乎是空無一物的空間,眼睛微眯——東郭一族族人,若看輕他也就罷了,但此行前來他東郭家族的,即便排出東郭家族並不知曉的小白龍之外,尚還有青聞與赤煉同往。

三位龍使同時蒞臨,雖然都不是成年龍族,但他東郭家族竟然擺出了這樣的陣勢。只怕這東郭一族不臣之心久矣。

甄暮回想起一路前來,迎接龍使的是東郭家族地位最爲地位的玄龍僕東郭博若——即便他們看在東郭博若與他相熟的份上派他前來,但若禮節鄭重,不是應該至少再派出兩位族人迎接嗎?

而那輛拓寬了空間的轎車……此刻甄暮再回想,他先前在車上時就已察覺,那輛車中所佈置的陣法其實頗爲粗陋,以他的眼光,如若陣法佈置得當,至少可以空出四十平方的空間來。

而且車中的裝飾佈置也低廉得很。

在境界中人看來,電視電腦之流,又有誰會拿來裝飾門庭?而那輛車中,除了被開拓出的空間外。就再沒有任何一樣境界之中的物品,若是用它來招待境界之中的賓客,只怕東郭一族早已被人鄙夷的眼神銷燬無數次了。

這輛車,充其量用來招待人間界的客人便也就算了,而東郭一族竟然用它來招待三位龍使……

在回顧過這些之後,甄暮再看眼前仍舊寂靜一片的空間,心中冷笑。

看着眼前,甄暮伸手摸了摸右肩上正趴着百無聊賴的小龍,口中哼笑道:“小傢伙,這裡好像沒什麼人歡迎我們。”說着,甄暮輕輕點了點小龍的腦袋。小白龍頓時精神的一躥,一陣白霧籠罩住他的身形之後,在東郭驚訝目光的注視之下,原本被小龍遮擋起來的龍鱗龍爪與龍角龍鬚重又出現在了它的身上——

“……小白龍?!”東郭一怔,下一刻就恭敬的朝小白龍單膝跪了下來,“玄龍僕東郭博若,叩見白龍尊使。”

驚訝的呼聲不僅來自東郭,甄暮眼前的空間也忽然漾起一陣水樣的波紋,但那道波紋不知爲何,漾開的速度慢至了極限,一道道水波向周圍盪漾開來的動作,幾乎像被成千上萬倍的拉扯了開來,一道道水紋的動作,讓人看起來就像是看影片中的百倍極限慢速,詭異中,透露出了一絲可笑的意味。

仍舊跪在地上的東郭博若自然也看到了那處空間詭異的水波動作,但甄暮不說話,小白龍與青聞赤煉不開口,他便也將心中的驚訝強壓下了肚裡。但轉念間,他已明白,眼前的這道水波的始作俑者不會是別人,必然是眼前的甄暮一行——這是懲罰,龍族對於不聽話的僕人的一道懲罰。

在想明白這些之後,他便噤聲,在甄暮請他起身之後,沉默的站在了一旁——

這一站,就站了整整一日一夜。

當然,這樣站着不動的,只有東郭博若一人,他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空間陣法的水紋,自開始時一毫米一毫米的漾開,再到之後,封閉的空間陣法被一寸寸的緩慢挪開,再到此刻,空間陣法的孔洞已經打開了二十公分的大小。

這樣一個直徑僅有區區二十毫米的孔洞,打開它,便花了一日一夜的時間。

而當透過這個孔洞可以看到隱藏在其中的東郭族人之後。東郭博若才終於知道,這項懲罰的真正意義在於何處——是時間。他看到其中的東郭族人,一動一靜之間,動作緩慢得近乎靜止。

他們似乎也看到了站在陣法之外的他,並且紛紛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朝裡面鞠了一個躬,在擡頭之後,看到的還是先前他們尚未展露完全的驚訝眼神。

東郭這才明白了陣法中的人被施展了怎樣的術法——這是時間控制,這天地間最爲可怕的術法與能力。

在想到這個之後,他忽然轉身尋找起四處閒逛的甄暮一行來,在看到甄暮悠閒的領着青聞赤煉閒逛時,東郭博若忽然覺得,這個被他一路領進學院,並被他發現他與玄龍大人有所關聯的直屬學弟,如今早已經不是他能夠看透的了。

僅僅是去了一趟龍族而已,他身邊竟然帶回了青赤二龍,而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竟然還有白龍一族的尊使跟隨在了他的身邊,並且似乎對他很是服膺……

東郭轉頭看向仍舊在陣法之中掙扎的族人,再度默默的低頭站在了原處——早在今日之前,他便與族人說過,不可失禮於龍族使者,但他那些野心已然膨脹得幾乎爆炸的族人,卻沒有人一人將他的說辭聽在耳中。

如今種種,只能說是他們咎由自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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