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叫的沒有力氣了”?馬照福覺得現在他的這些手下不聽他的了,且還在最關鍵的時候。
“楊岸香的家屬,快到三樓313病房門口等着,產婦這就下去。”又是那個護士開門露腦說。
李傍晚說:“姑父,我和俺媽先下去了,你再等一等。”
馬照福強笑了下說:“去吧去吧,恭喜恭喜。”
這面剛下得樓來,楊岸香已被送了下來,此時楊思成叢晚玫也已趕到。隨後馬寡婦棉棉媽啞媽馮娜也相繼趕來。棉棉媽看着楊岸香的孩子高興地和傍晚媽說:“我們棉棉家裡也生了。”
傍晚媽聽了忙問:“生了個啥?”
“是個妮。”說完也不說是何時生的又是怎麼得來的消息。
傍晚媽也不問,只說:“好嘞狠,咱倆都抱上孫子啦。”
“棉棉哥還在那鋼廠上班呢?”楊岸香問。
“還在那。他眼不好也不敢動地,怕找不到工作嘍,一家子都指着他哩。”
傍晚媽說:“不換也好,穩妥。”
楊思成聽了卻說:“太要求完美的人,偏偏會得不到完美,反傷人又傷己,到頭來還一事無成,徒勞悲傷。”
大夥聽了不知他話的意思,也不知在說誰,他又那麼大一個官,也沒人敢接他的話,只楊岸香笑了說:“爸,說誰呢這是?”
楊思成也一笑,摸了摸楊岸香的頭答非所問說:“噢,我還有事先走了,就不等思芳下來了。”
楊岸香說:“走吧走吧,你在這我們都耍打不開。”
楊思成要走,叢晚玫自然不留。她一個有頭有臉的企業家,一個精緻的女人,怎會和擤了鼻涕就往鞋幫子上抹,一說話就往外噴唾沫星子的農婦一起高談闊論呢。再說,不一個階級也沒有共同語言。
“岸香,我咋瞅着你媽老大不樂意嘞,嫌我們土還是髒。”馬寡婦看着叢晚玫撇着嘴去了說。
“嫂子,別管她,就那樣,爭強好勝,處處都想做的比別人好,活得太累太累。”
這時,楊思芳順產個女嬰下來了笑說:“岸香,咱倆怎麼生的不一樣呀?”
傍晚媽忙說:“妮好,是個小棉襖。”
“還是她爸的小情人哩。也不知是哪世的情人心不死,這樣眷着他又找了來。”
馬照福說:“我就喜歡閨女,越多越好。”
“怕不是心裡話吧,你不怕斷了香火?”
馬寡婦說:“我倒想要個閨女,可天爺爺不給我。你說,我一個單身媽媽,咋給他娶媳婦兒。”
楊思芳說:“那長大了,就倒插門給我們閨女當男人吧,啥都省了。”
一聽倒插門,棉棉媽臉色就不好看了,把臉扭一邊去。楊岸香見了便給她這個說話無遮無攬的姑使眼色。
“你擠什麼眼呀,我說的都是真的。”
馬寡婦忙說:“她姑擡舉了,擡舉了。你們是珠穆朗瑪,我們可高攀不起。”
傍晚媽說:“趕緊找來書本給孩子枕一枕吧。”
楊岸香問:“媽,這又是啥講究?”
傍晚媽笑了說:“也沒啥講究,就是孩子枕一枕書將來聰明,博學多聞。”
楊思芳聽心裡去了,忙衝看着孩子興奮無比的馬照福說:“你還不快去拿書。”
馬照福說:“拿啥書啊,我這全是些醫學書,長大了不會還當醫生吧?”
“那你給拿來一本《聊齋》,你小情人還是鬼狐精呢。”這話說得大夥都笑了。
棉棉媽說:“啥書都中,就是個喻義。就像剛出生的孩兒,要用藍布裹住一樣,就把孩攔住啦。”
結完婚有了孩子,總是高興的事。秦戀就是一個一直憋着口氣誓死也要孩子的女人,因爲只能有了孩子才能與周棉棉抗衡,不再那麼地順從他。事實也是這樣,打一有了孩子周棉棉所有的優待都被拿下。回家來秦戀也不再給他揉肩捶背洗腳說順從他的好話。周棉棉也感覺不到這些,打有了孩子他似乎也忘記了勞累,也不喊鬱悶。回家來就看着孩子笑,然後很香甜地在孩子身邊呼呼睡去。
周棉棉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周豫見。秦戀嫌不好聽,問爲什麼叫豫見。周棉棉說,豫是我的根,見就是遇見你。秦戀還是要求再換一個,說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女孩氣不說,豫字筆畫還很多。周棉棉說,你難道覺得生活繁瑣,就要放棄生活嗎?氣得秦戀也沒法,只得順從於他。
自得了個女兒,周棉棉在廠裡說話嗓門也大了,走路也快了。那瘸子再盯着他的眼睛笑,他也不怕了,他內心不斷翻騰的世界就這樣地平靜了。
這樣喜歡上一陣孩子後,周棉棉突然又覺得煩了,因爲孩子時常的哭鬧讓他睡不好覺。秦戀也感覺到了這一點,看着累了一天的他回來剛睡着,就又被豫見鬧醒,心裡很是疼他,也怕他再發脾氣,便讓他一個人別屋睡去了。
周棉棉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不再管秦戀母女,獨自一人清淨去了,晚上經常玩QQ到12點。爲此還寫了一首《等你等到12點》的小詩,以表對那頭異性的喜悅和思念。
秦戀見了雖有那麼點氣,但這剛有了孩子還不敢太管他。再說,若一個人怕了另一個人,說不怕如何容易,於是心裡又憋了一股子氣。
周棉棉偶爾還會向網友炫耀秦戀的順從。常給他捶背揉肩洗腳推拿,給他包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餃子。一個滄市的離異單身媽媽給他留言說:天下沒有這麼賤的女人,誤聽他胡說。他覺得“賤”這個詞用的很不對。怎麼能把一個女人對他男人的愛說成賤呢。
孩子過滿月時,除奶奶孃家那面來了幾個舅爺輩的便無何親戚。自秦戀的媽媽死後,秦戀姥孃家的姨舅也就不再上門。秦爹是外地人,還是秦戀媽媽死了男人之後的第二個男人。加之家裡不景氣,而秦戀的姨舅們卻在改革開放裡賺得鉢滿盆滿,肥得油早已流成海,於是窮和富便漸漸疏遠了。不過秦爹人緣很好,左鄰右里也有隨份子的,加之奶奶的牌友,湊了兩桌子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