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一絲疼痛鑽入心中,麻木的城牆由此被掘開了破綻,痛覺開始蔓延開來,在我的身軀中盤根錯節,宛若這樓房牆壁上的蔓藤,這讓我忍不住哇哇慘叫個不停。
雙竹用溫軟的身軀罩住我的身軀,在我臉頰上不停親吻,她哭喊着說:“太好了,太好了,你可把我嚇壞了,我前面看到你腦袋都扁了,還以爲你不行了呢。”
薩佛林的聲音中也有幾分哭音,她說:“你剛剛腦袋都爛成一灘肉泥啦,怎麼現在還好好的?”
我失神的說:“小姐恐怕意識恍惚,眼神失準,沒有看的真切。”同時竭力壓抑住蠢蠢欲動的小兄弟,好在她們都沒有發覺。這是腦袋捱打導致瞬間的紊亂,而不是因爲雙竹溫柔的觸碰引起的邪念。
我支撐着爬了起來,覺得肚腹空空,身子虛弱,上次吃飯還是大半天前的事,還好我充分吸收了熱量,此刻還有些許體力。我想:那塊石碑只怕沒那麼脆弱,這爆炸應當傷不了它。四處張望,朝那些法王廳衆人乘坐的商務轎車走去。
雙竹趕上來問:“你去做什麼?“
我說:“操縱機械盔甲之人定然在車裡。”
車窗突然搖下,有人從車子裡朝我們開槍,我差點兒嚇得丟魂兒,趕緊扶着雙竹小姐一同臥倒。車子裡的人死命踩住油門,商務車引擎轟鳴,急速衝了出去,轉眼已經跑出去兩百米遠。
一道身影從街上急追而去,我又催促大腦擠出一些腎上腺素,也只能勉強跟上那人閃電般的速度。摯友先生頃刻間趕上了全速奔行的轎車,伸手在轎車前方輕輕一碰,轎車由此方向驟變,無聲無息的沖天而起,彷彿火箭般筆直向上躥去,裡面的人高聲慘呼,從車窗中掉落下來。摯友先生彷彿雄鷹般躍上半空,將這人領子一捉,隨後俯衝落地,轎車也在這時砸落下來,發出轟鳴巨響。
我們幾人趕上前,摯友先生說:“抱歉,剛剛被那幾個人纏了老半天,沒留神你們那兒發生了什麼?怎麼屋子被炸了,你們人沒事吧?”
我苦着臉說:“一個怪里怪氣的機械盔甲衝了進來,我捱了幾下揍,差點兒就見不着摯友先生你啦。”
摯友先生將俘虜拋在地上,那人還暈頭轉向呢,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這人長得有些矮小,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樑,戴着一副眼鏡,有些像是日耳曼人。他見我們圍攏在周圍,摸出手槍,還沒擡手,摯友先生遙遙一點,他頓時像被凍僵的屍體般紋絲不動。
我倒吸了一口氣,問:“這莫非就是古代俠客擅長使用的點穴?”
摯友先生說:“以往確實這麼叫,但現在我嫌這叫法太不威風,現在改名爲陰陽束縛術。以陽剛之力侵入穴位,以陰柔之力阻塞經脈,陰柔並濟,妙通天機。”他如此大吹法螺,令我咋舌不已,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人用瘋子般的語氣嚎叫起來,他說:“來吧,折磨我吧,你們這些亞克·墨慈的魔鬼!你們這些失去靈魂的畜生!白癡!愚蠢的走狗!”
人的恐懼和憤怒通常源自於對現實的不滿,對自身弱小的遮掩,對生活的失控與無奈,他叫得越響,越讓人感到他心中的驚怖。
摯友先生取過他的手機,熟練的划動幾下,不發一言的重啓,切換,連接網絡,過了半天,他說:“巴爾·洛夫特,此次行動的騎士長,科學與魔法教派的聯絡人?”
小個子頓時閉嘴,但鼻孔呼呼吭氣,臉上汗水宛若下雨一般,用惶恐的目光看着摯友先生。
摯友先生指着手機上的信息說:“這個kt-232,又稱爲光明聖徒的東西,就是剛剛的機械盔甲嗎?科學與魔法教派?我似乎聽過它們的名字。”
我問:“那是什麼教派?”
摯友先生說:“據說在很久以前是一個法師組成的組織,信奉三位至高神,分別是毀滅之神,創造之神以及調和之神,後來這些法師被血族迫害,真正懂得法術的人幾乎滅絕,剩餘的一下開始研究超自然科學,形成了這麼一個教派。”
小個子喃喃自語:“魔鬼,魔鬼!你們妄圖窺探上帝的秘密?他會降下神火和雷電,讓你們瞎眼耳聾,淪爲乞丐和娼·婦。”
摯友先生嘆了口氣,在他腦袋上輕輕一拍,他渾身巨顫,口鼻流血,當場死去。
雙竹捂住嘴巴,嚇得差點兒坐倒在地,她驚慌的說:“你。。。。你殺了他嗎?我們這下可怎麼辦?”
摯友先生說:“警方會認爲是他們內鬥的結果,一起由於宗教糾紛而因其的血腥屠殺。所有人都是被自己人的子彈殺死的,這小個子妄圖逃跑,結果車速太快,車子翻倒,他也就這樣喪命。”
雙竹瑟瑟發抖,說:“可我的老房子。。。。這事兒發生在我的老房子旁邊呀,而且還把我們家給炸燬了。警方不會產生懷疑嗎?”
摯友先生說:“梵蒂岡本身不會承認這件事兒,這些手機並沒有傳輸相關的戰鬥數據,他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而且他們私自將這樣危險的武器運送到本國,那肯定會引起外交糾紛的。更何況梵蒂岡絕不至於會將你牽扯進去,他們想要藉助你所掌握的巴比倫語,解開那塊石板的秘密。我們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沒來過現場,只是純粹的受害者罷了。”
雙竹嚇得嘴脣發白,她如何能相信這事兒能如此輕易的了結呢?但她從未碰到過這樣詭異的情形,只能聽從摯友先生的建議,急匆匆的開車駛離此地,回到了之前入住的賓館。
結果,這起慘案比想象中更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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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摯友先生替換了相關路口的監控錄像,將一切遮掩的嚴嚴實實,不知道相關部門偷偷摸摸的達成了什麼協議,這事兒被解釋爲機械試驗失敗導致的混亂,但梵蒂岡暫時沒法大張旗鼓的來本國鬧事兒了。
幾天之後,雙竹小姐順利的與北辰教授離婚,她得到了一筆小小的補償款,對她而言並不算大數目,但她將這筆錢存入了特殊的戶頭,以紀念她逝去的父親。她搬離了北辰教授的家,在某所大學附近買了一棟小房子,那兒幽靜清閒,無人打擾,她可以靜下心來,繼續他父親未完成的考古研究。
她把那塊石板找了出來,藏在隱秘的地方。石板本身是由古怪的召喚幽靈變化而成的,她可以隨時用古巴比倫語將它召喚到面前,只不過如果隔得距離太遠,那幽靈要花上很長時間才能趕到她面前。
她所不知道的是,摯友先生偷偷在她的手機以及電腦上安裝了監控軟件,這倒不是爲了窺探她的*,而是爲了更好的保護她不受到聖殿騎士團的騷擾罷了——至少他是這麼堅稱的。
出於薩佛林的授意,北辰教授匯給摯友先生一大筆委託金,但摯友先生固執的拒絕了這筆錢,他認爲用催眠術來賺錢違背了他的原則,在這一點上,咱倆的意見倒不謀而合。這讓薩佛林嘮叨了很久,但摯友先生聽不見她的牢騷,她大發雷霆的後果,全都由我苦苦忍耐下來了。
從摯友先生接下來截獲的情報來看,梵蒂岡依舊在尋找着十三位元祖遺失的聖物,有些委託甚至被隱秘的提交到了賞金獵人的秘密網站上,不過用了非常彆扭的藉口。這些委託都極爲艱難晦澀,粗看之下無法找出它們與聖物的關聯,但也許那不過是一個龐大計劃的一小部分而已。
從側面可以看出,這次來本國行動的失敗令聖殿騎士團的活動變得極爲艱難,也許是因爲人手不足,也許是因爲基督世界的反對聲,也許是面臨政·治上的種種壓力,他們也不得不放下尊嚴,開始尋求賞金獵人們的幫助。
當然,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我的命運將再度與他們交織在一塊兒,即使他們不來找我,我也會想辦法接近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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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北風呼嘯的夜晚,靜謐的白雪從空中緩緩落下,雪公子的豪宅在這靜謐之中宛若冥國的墳墓,黑暗、幽光、冥火、死寂,以及危機四伏的氣息在整棟豪宅中靜悄悄的蔓延,在某些時刻,足以讓人的心跳受驚停滯。
他們這些可惡的有錢人呀,他們這些令人嫉妒的血族呀,他們全都去拉斯維加斯參加一年一度的卡瑪利拉慶典去了。雪公子、娜娜小姐、輕蟬女神、貝雷特、雪怪,甚至連那個半吊子的弱血者無策,他們穿着華貴的服裝,乘坐着雪公子的私人飛機,躺在安全而舒適的棺材裡,飛往大洋彼岸的金色城市,去享受恐怖而奢靡的休假去了。
而我呢?我孤零零的留了下來,不得不在這漆黑而壓抑的夜晚,偷偷摸摸的翻過圍牆,繞過看門的老大爺以及留守的管家,潛入屋內,做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勾當。
我是迫不得已的呀,如果我能夠選擇,我又如何會走上這條道路呢?我這樣想着,不由得抹了抹我眼角的眼淚。
薩佛林無情的催促我說:“別哭哭啼啼的,像個女人一樣麻煩。我會好好補償你的,大不了人家以後做你的老婆嘛。”
我仰天悲嘆道:“不,小姐,此事休要再提。”說着,我熟門熟路的撬開了某扇緊鎖的房間,轉身溜了進去。
註釋:
科學與魔法教派——1325年成立的理智神教,後來改名爲科學與魔法教派,不顧一切追求科技以對抗超自然力對人類的壓迫。和其餘一些曾經存在過的法師教派相似,他們崇拜三位至高神之一:靜滯(也被稱爲編織者)。另兩位至高神爲:創世與滅世。當然這些神祗也僅僅只是理論罷了,從未有人知曉這些至高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