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詳的名字,宛若敲響的喪鐘,死亡的氣息在墓地中愈發濃郁,連死者也感到寒意。
女神閣下擔心的問我:“你怎麼啦?面具,你有些不對勁兒。”
我暗暗念道:“兩岸雕佛面容怒,河載檀木芳香浮。”擦乾如雨落般的汗水,睜開緊閉的眼睛,讓自己停止顫抖,勉強笑着說:“在下。。。。尿急。”
她忍俊不禁,說:“尿急至於這樣嗎?”
我呢喃道:“此刻已經不急了。”
她輕輕在我臉上捅了一拳,佯裝生氣的說:“髒死啦,給我跑遠點。”
雪公子對劉衣小姐說:“休息吧,孩子,今夜還很漫長,等你醒來之後,我會指導你完成旅途的準備。”
他將劉衣小姐遞給那個巨漢,走到我們面前,看了一眼面色惶恐的弱血者,說:“你好,我是這兒的王子,你就是那位可憐的孤兒,是嗎?”
無策結結巴巴的說:“我父母還健在,我在外面租了套房子。。。。。。”
雪公子笑了笑,一時間秀色無儔,令人如沐春風,無策老毛病發作,低下頭去,萬萬不敢擡頭看着眼前的血之貴族。
他領着我們來到他的書房,我進去一看,果然有古典歐洲之美,深色的牆壁,牆上的掛燈,深褐色的雕紋書櫥,一張榆木書桌,血紅的靠背椅,他往椅子上一座,又露出令人沉迷的笑容,問女神閣下:“厄休拉小姐,聽說今晚你們的事並不順利,能不能將一切告訴我?”
女神閣下笑着說:“你太客氣啦,王子,很高興爲你效力。”她講述了無策先生遭遇器官販子的事,無策身體驚人的變化,隨後又輕描淡寫的將黑色驕陽士兵的突襲說了出來。
隨着她的講述,雪公子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驚訝。等女神閣下說完一切,他低頭沉思,說:“黑色驕陽是凡人引以爲傲的特殊傭兵,是用來對付天敵的隱秘部隊,但如果不是非常重大的情況,他們絕不會直接出動士兵,而是將一切交給血族獵人解決。”
女神閣下點頭贊同,她說:“他們有十四個人,都是些新手,但依舊是黑色驕陽的士兵。他們是衝着這位弱血者而來,大張旗鼓,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無策茫然的望着他們,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雪公子將整個身子靠在椅背上,用宛若公主般威嚴而清澈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弱血者,他說:“無策先生,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了。”
無策啊啊兩聲,艱難的說:“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雪公子與女神閣下都笑出聲來,他說:“如果你的表情不是如此無辜,我幾乎以爲你在侮辱我了,孩子。我是一位男性,就和你身旁的面具一樣,但由於我受詛咒的血統,我的面貌呈現出這樣令人誤解的模樣。”
無策頃刻間恢復正常,他長吁一口氣,笑着說:“我還以爲你是女孩兒呢,害我緊張了半天。”
雪公子說:“也許你應該談談自己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
無策猶豫着說:“你們。。。。。不是警察吧。”
雪公子說:“就和你不是警察一樣,我們與他們無關。我有自己的法庭,我是自主的仲裁者。”
無策咬咬牙,說:“也許說了你們也不信,嗯,事情是這樣的。你看,我大學畢業之後。。。。。”我驚訝的問:“大學畢業?無策兄弟,你今年多大?”
他說:“我上學很早,今年二十三了。”
他看上去要年輕許多,也許這和他拘謹的態度與幼稚的言論有關。
他繼續說:“我畢業之後,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女朋友。。。。嗯,心情有些不好,所以我父母陪着我一同去埃及旅行。。。。。”
他真是可憐,比我還可憐,我好歹還在超市找到過工作,好歹還和鄰居的肥胖大媽發生過不·倫之戀。。。。。等等,這其實是我生命悲哀的印記,是應當被抹去的回憶,但爲什麼如今回憶起來,又是如此的甜蜜呢?
雪公子說:“埃及。。。。。羲太的故鄉。”羲太是一位血族之神,十三位元祖之一,據傳說,他曾經在暗處操縱埃及王國,建立了不朽的宗教,留下了不少神蹟,他是血族少數幾個被尊爲神祗的元祖之一,其餘元祖都被後輩視爲洪水猛獸。
無策繼續說:“有一天夜裡,我睡不着覺,獨自走出酒店,在街頭閒逛,在路過一條繁華街道的時候,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兒走到我面前,塞給我一份材料,對我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埃及語。”
啊,深夜的開羅,古老而神秘的街道,紅燈藍影、紫光橙火,現代藝術的氣息與遠古輝煌的文明在黑暗中交織在一塊兒,遠處的金字塔與獅身人面像,如同守護神般俯瞰着大地。
我能夠身臨其境的想象這樣的畫面,事實上,我甚至能回憶起這樣的經歷。。。。。。奇怪,我什麼時候去過埃及,我怎麼不記得了?
無策說:“我莫名其妙的盯着女孩兒,她的面容有些像混血兒,穿着綠色的襯衫以及長褲,連頭髮都染成了綠色,她身上有一種狂野的美,甚至近乎瘋狂的氣質,她指着一處空白的地方對我打着手勢,嚷道:‘here,justsignhere.‘“
我攥緊了拳頭,開始大聲呼吸起來,女神閣下與薩佛林同時問我:“你怎麼啦?面具?”薩佛林追問:“是不是聽見他描述美女,心裡羨慕啦?”
我低聲囈語:“綠色的女孩兒,綠色的面具。”薩佛林嚷道:“別說些我聽不懂的話!”雖然她發起脾氣,但卻絲毫奈何不了我。
無策說:“我英語雖然蹩腳,但也能聽得懂,她是讓我在紙上簽字,我心想:這麼漂亮的女孩兒,絕對不會騙我,就算騙我,也肯定不會是什麼壞事,於是我簽了字。”
雪公子與女神閣下同時大搖其頭,雪公子說:“愚蠢,愚蠢至極,越是漂亮的女孩兒,騙起人來越是不留情面。”女神閣下說:“我曾經把一個大·色·鬼騙到隱巷中,然後把他渾身的血吸得一滴不剩,把他的屍體燒成了灰。。。。”
無策驚恐的望着他們,幾乎說不出話來,女神閣下連忙說:“我是騙你的,你別當真,繼續說下去。”
無策鼓足勇氣,說:“那個女孩兒用英語說:‘veil,that‘.’意思是她名叫格林·薇兒。我當時想:她連名字都告訴我啦,那還有什麼假的?她招招手,示意讓我跟着他,我們走過熱熱鬧鬧的夜市,走到一輛麪包車前,我看着麪包車上的紅十字標誌,心裡頓時放心了許多,原來她是讓我來獻血的。她肯定是紅十字的人,讓我簽字的紙張,肯定是獻血協議。”
我喃喃的說:“紅色的十字,沾染着基督的聖血,你們怎麼能相信這樣的騙局,他們未必存着善意。”
雪公子笑着說:“你這話說的,紅十字裡確實有血族存在,但他們做的可是好事,防止那些傢伙挪用公款和血液。我們卡瑪利拉的人,可比凡人要高貴的多。”
無策傻傻的笑了笑,繼續說:“簽完協議之後,幾個看起來挺粗壯的埃及人圍了上來,似乎不像是醫生,倒像是地痞**。但他們穿着白大褂,而格林·薇兒小姐又笑眯眯的盯着我,我絲毫不抵抗,接過他們遞過來的藥丸,甜的要命。”
雪公子說:“我曾經去過埃及,在那兒有許多這樣的黑車,在街頭用誘騙的方式採集遊人血液,或者將人直接綁票,進行危險的藥物試驗。開羅是現今世界上旅遊最發達的城市,但卻有不爲人知的危險。不少遊客在埃及上當之後,絲毫不清楚發生的一切,就彷彿參加了一場迷·幻·藥狂歡一樣,一覺醒來,夢幻破滅。”
無策懊惱的說:“格林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說了什麼,我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可當她說完那些話,我立即昏迷了過去。之後發生的一切,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雪公子點點頭,說:“那個格林小姐,她。。。。會不會是血族?她對你使用了催眠術,讓你喪失了知覺。”
無策捂住腦袋,痛苦的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爲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我嚇丟了魂。我從黑暗中驚醒,發現自己穿着白色病服,像幽靈一樣站在一個廢棄的木屋內,面前有一張臺子,就像是手術檯一樣。四周全是鮮血,全是器官,全是死人,而且是剛剛嚥氣的死人,而我。。。。而我的手,我的手足足有一米長寬,就像是電影中巨龍的爪子一樣,上面滿是血跡,還掛着一個眼珠,一根腸子和一堆肉末。”
薩佛林摟住我的脖子,輕聲笑道:“他得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變成血族的,緹豐王子沒法因此而處罰他,因爲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和證據。”
當然,我想,他逃過了一劫。看來那個女孩兒預計的一切生效了。她用鮮血和生命作爲獻祭,讓眼前的男孩兒獲得了奇妙的力量,那些屍體,他們應該是凡人的研究機構,難怪黑色驕陽的人會來追殺他,因爲他們意識到無策的危險性了。
我腦中浮現出了某種不該存在的回憶,但我立即將其壓制下去,薩佛林對此一無所知,很好,讓我們緘口默然,將那些陰暗的秘密永遠塵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