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衣小姐坐回沙發,餘怒未消,胸口起伏,翹起二郎腿,彷彿食人的野獸般瞪視着我。
我們四人也坐回原位,我直勾勾的望着她,望着她顯然經過隆胸的乳·房,它看起來美觀,但卻總讓我覺得虛僞、遙遠、顯得如此不真實,我聯想起那手術過程中產生了血腥和痛苦一樣,它的造物是多麼令人不寒而慄呀。
她咬着牙,似乎產生了一絲害羞,扭過頭不看我,問:“你們獵人協會都是這樣的蠢貨嗎?”
陸檀連忙道歉說:“他。。。。。他這人是有些古怪,對不住,對不住,但面具先生確實是一位出色的獵人。”
劉衣小姐恢復了平靜,她說:“關於委託的事,我認爲我已經交待的很清楚了。只要你們殺死那些不要臉的女人,萬事ok。我不會拖欠你們佣金,更不會管你們用白癡和瘋子去完成任務。”
我忽然問:“劉衣小姐,在下便是負責此次委託的獵人,綽號面具。久仰劉衣小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姿綽約,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驚訝的笑出聲來,望着陸檀說:“他是你們的leader?”
我的三位同伴都有些羞愧,想來是因爲他們身份不夠,不能自稱爲獵人的緣故,我心生憐憫,卻也幫不了他們。
陸檀沉默半餉,點了點頭,說:“面具先生。。。。很有天分。”她話語中有些苦澀,似乎在想着如何繼續說下去,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劉衣小姐,由於您的委託已經失敗過多次,而且所有調查者都下落不明,我們認爲克萊蒙多·沃夫教授已經知道有人對他意圖不軌了,甚至採取了激烈的應付手段,對嗎?”
劉衣毫不在意,她說:“如果你們認爲錢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加價。”
陸檀小姐說:“這。。。。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的調查人員可能有生命危險。”她聲音勉強萬分,看來加價二字,對她頗有吸·引力。
我忽然問:“劉衣小姐,根據在下獲悉之資料,您曾經在克萊蒙多教授門下進行遠黑山語言的研究,對嗎?”
她眉頭一揚,說:“我的委託裡說的清清楚楚,他剽竊了我的研究成果。有不少語言類領域的專家可以作證。”
我翻看資料,說:“這就是您要殺死他女友的理由嗎?”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是。”
我從資料中抽出一疊打印出來的紙張遞給她,她疑惑的伸手接過,看了幾眼,問:“這。。。。這是克萊蒙多寫的書——《關於遠黑山歷史文化的研究》,就是他剽竊我成果的原稿,你。。。。。你從哪兒找來的?”
這是摯友先生侵入她的私人電腦獲取的文檔,這網絡方面的東西,我並不十分了解。
但有一點十分奇怪,在她的電腦硬盤中,並沒有任何她撰寫的稿件,僅僅有克萊蒙多寫書的底稿掃描件而已。
我說:“敢問小姐,這書中,哪一部分是您所寫的?可否指點在下心中的迷津?”
她慌亂起來,將稿件隨手一拋,說:“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盡力完成我的委託就可以了。”
事實上,我翻閱過整本書籍,除了純粹的引用,並沒有發現任何文風轉變的段落。我曾經花大力氣研究過凡人創造的種種語言,藉助語言鍛造我獨特的思維模式。因而我對書本上的文字萬分敏感,如果是不同人所寫,哪怕段落中斷句風格的改變,我都能察覺到異常。
如果我的推論法沒錯,這本書要麼完全是她寫的,要麼完全是克萊蒙多寫的,不可能有第二人插手。
她見我不說話,揮了揮手,站起身,說:“如果沒有什麼要問的,那今天的會面到此爲止。farewell,祝你們行動順利。”
我說:“事實上,在下對遠黑山的歷史和語言也素有研究。”
她身子忽然凝固在原地,但也不轉過身來。
我說:“遠黑山的文獻非常稀少,文字晦澀難懂,但如果鑽研進去,卻能夠瞥見一個異常血腥而野蠻的舊時文明。在他們的年代,對於死亡和疾病的恐懼異常盛行,因而他們對某種延長壽命的方式着了魔,並孜孜不倦的進行了令人驚訝的追求。”
她轉過頭,露出矯飾的微笑,她說:“看來協會終於找對了人,我居然在這兒遇到了一位同行。”
我高興極了,因爲我對於克萊蒙多論文的研究並沒有白費心血,我曾經徹夜通讀,並在他大段的廢話中推斷出了獨有的結論。我大聲說:“遠黑山的巫者相信着血液的力量正是長壽的秘訣,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們終於遇到了一位極爲神秘的。。。。。”
她喊道:“夠了!”走上幾步,拉住我的手說:“我在二十二樓有一處總統套房,如果面具先生不嫌棄,不如與我單獨去喝一杯酒。我們可以探討遠黑山的一些發現和傳聞,您覺得呢?”
她聲音中充滿着毫不掩飾的誘·惑,不經意間,她俯下身子,敞開的衣襟泄露出其中令人咋舌的風景,我嚷道:“在下乃正人君子,如何能與小姐獨處一室?”四處張望,笑得合不攏嘴。
她哈哈大笑,說:“口是心非的小壞蛋。”在我臉上輕輕摸了一把,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了起來。
陸檀說:“面具先生,根據指示,你不能與客戶單獨會談,我們必須跟着你。。。。。。天哪!”
她尖叫一聲,遮住眼睛,面色羞紅,不敢徑直看我。小鮑與老趙也傻了眼,一個咳嗽,一個擤鼻涕,神情極爲尷尬。
他們真是不上臺面,又不是沒見過人事的小孩兒,在緊要關頭,怎能如此害羞?
而劉衣小姐所有的保鏢頃刻間用手槍瞄準我的腦袋,神情惱怒,似乎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我嘆了口氣,他們如此不信任我,神情如此輕視,簡直有些侮辱我的人格。我這樣想着,伸手按了按我巍峨聳立的小兄弟,它十分倔強,不爲所動。我凝聚心神,暗中念道:“佛聲山遠,悠揚鳴長,清晨花香,飄然芬芳。”
它緩緩垂下頭去,這難以降服的巨龍,這桀驁不羣的猛獸,終於還是服軟了。
劉衣小姐笑了起來,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吻,對擋在身前的保鏢說:“他沒有惡意,這又不是他攜帶的武器,而是lovely的gift。你們那麼兇巴巴的做什麼?看把他嚇得?”
她領着我,推開人羣,在衆人愕然的眼神中走進了電梯。在電梯中,她貼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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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套房簡直奢華的宛若天堂的房間,巨大的落地窗,推開便是陽臺,陽臺上栽滿着繁花綠葉,可以一目瞭然的望見皇甫江的江水和船隻。
其餘擺設也極盡華貴之能事——地板上鋪設着黑色的瓷磚,一個電子的大火爐臥在大廳中央,隔着薄薄的玻璃,燃燒着熊熊烈焰。四處擺放着各異的雕像、陶瓷花瓶和名貴的傢俱,天花板上的吊燈不停變幻眼色,讓這夜晚顯得頗爲迷幻。
劉衣慵懶的坐在沙發上,褪去外套,露出苗條的身材,纖細的大腿微微併攏,卻又露出一絲破綻,讓我可以窺見其中隱秘。
我想:她這動作已經做過許多次了,這叫做欲擒故縱,欲揚先抑的妙計。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在人的心目中就越是美好,她遮遮掩掩,反而更催生了旁人的欲·望。
但我能夠完全理性的思考,有如旁觀者,有如主宰世人的上帝,我能夠在頃刻間知悉幻想與現實的差距,我因而心神清澈,可以不爲所動。
我完美的勾勒出她美好的軀體,癡癡的笑了起來。
她輕聲喘息,說:“你想要得到我嗎?honey。”
我喃喃說:‘我不知道,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她笑了起來,說:“越是這樣,你們就越管不住自己,因爲你們嘗過那樣美妙的啦,man總想嚐嚐鮮,不是嗎?”
她總是在言語中夾雜着洋文,這讓我頃刻間產生了厭惡,於是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我說:“劉衣小姐,在下心中有一個模糊想法,不知小姐是否有興趣傾聽一番?”
她雙腿展開,復又交疊在一塊兒,緊身的包臀短裙不停變幻尺寸,一會兒太緊,一會兒又太鬆。
她說:“你知道什麼?不妨說出來聽聽?”
我說:“那本關於遠黑山的著作,其實完全出自克萊蒙多先生之手,對嗎?”
她眨眨眼,坐直身子,宛若伸展軀體的貓,笑着說:“你這吃裡扒外的傢伙,爲什麼這麼說?”
我說:“我有一位朋友,他調查了那些爲你作證的語言學教授,他們沒有一個是遠黑山語言的專家,事實上,從全球範圍來說,真正研究遠黑山語言並且有所成就的人,只有克萊蒙多教授一人,這是冷門中的冷門,從來沒有引起過任何關注。”
她點點頭,說:“繼續。”
“那些教授分散在各個研究院和大學,而這些機構全部是由你的父親——也是就是劉烏先生贊助的,不是嗎?你這番做作,大聲喧譁,完全便是無理取鬧,藉助輿論向此人施壓。”
她笑得十分歡暢,用手撐住下巴,說:“你說我吃飽了撐的嗎?如果我真的誣陷他,爲什麼要找人殺他的情·婦?”
我說:“最開始的污衊起到了效果,他的名聲已經被敗壞,有人說他刁難女學生,以發生關係爲條件來招收學生。但這並不是你的目的,你所要做的,只不過是想讓他現身而已。”
劉衣呼吸急促起來,並沒有回答。
我又說:“他離開倫敦之後,在悉尼大學的土著語言研究院暫住,你和你的父親通過北都大學的名義將他邀請到下洋,經過短暫的會面,他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們無法找到他的下落,因而只能用這樣的手段將他逼出來。他是個注重名譽的人,絕不會對這樣的詆譭無動於衷,於是,你們達到了初步的目的。”
她呆了片刻,平靜的說:“你可真會聯想,面具先生,你弄得我現在毫無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