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的年輕血族模樣狼狽,他的劫持者走上一步,利刃斬落,只聽撲地一聲,利刃刺破菲洛特的身軀,他臉上現出驚懼、痛苦與悽慘的表情,扯着嗓子痛呼起來,那聲音在黑夜中遠遠傳開,彷彿夜梟啼鳴。
淺螳用中文喊道:“投降!兩個人割掉自己的手臂投降!”
海爾辛與笛莎互望一眼,笛莎輕聲說:“他也許想讓我們投降。”
海爾辛比這手勢,喊道:“我們沒有惡意!放開這個人。”
菲洛特哭喊道:“我知道啦,別把我關在漆黑的屋子裡,我已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來,來個人和我說說話吧,我什麼都不要,只要聽聽隨便誰的聲音。”
海爾辛想:“他以前曾被人關押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嗎?他看來受了不少苦,難怪他的性格變成這樣。”他這麼想着,不禁有些同情起這人來。
淺螳搖搖頭,示意沒聽懂,他捏住菲洛特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高聲說:“如果不投降,我就割斷他的脖子!”說着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笛莎忽然用靈異感知說:“讓他動手,在他動手的一瞬間,用閃電制止住他,我只要這一剎那就足夠了。”
海爾辛於是擺着手說:“不會投降,放過他。”
淺螳將目光移向菲洛特,後者仍然在自言自語,他說:“先生們,我記住你們說的一切了。特洛利是篡位者,他吞噬了布魯赫的靈魂,他從莉莉絲那裡竊取了力量,他是魔女的同黨。放過我,放過我,不要再吸我的血了,該死的混蛋們!我不是說着玩兒的!”
他的語氣又變得兇蠻強橫起來,好像迴光返照的惡犬,淺螳發出惡意的笑聲,將利刃橫在菲洛特喉嚨處,說道:“讓你多話,讓你吵鬧!”
他剛想移動利刃,海爾辛的閃電忽然落下,淺螳朝左邊一讓,輕易躲開了海爾辛的偷襲。
但笛莎突然出現在他背後,她之前悄悄的將遊魂移到淺螳背後,淺螳沒有使用陰陽眼,這給了笛莎充分的機會,笛莎的匕首刺入淺螳心臟,淺螳慘叫一聲,笛莎知道自己這一擊足以令他渾身麻痹,準備凝神注入微量毀滅之血,由於他體內有魔血的抵抗,毀滅之血不會至他死地,但至少會讓他躺上好一會兒。
淺螳忽然放開菲洛特,一肘子朝笛莎額頭擊去,笛莎萬料不到他還能動彈,但她身經百戰,反應神速,頃刻間使出“剃刀之盾”,匕首化作屏障,與淺螳的肘擊碰撞,她只覺得一股電流從利刃上傳來,一時手臂痠麻,急忙後撤着避開。
海爾辛喊道:“接招!”他手臂一揚,全力以赴,一道奪目的閃電從天而降,正中淺螳頭頂,他知道自己絕不是淺螳的對手,但如果他能分散淺螳的注意力,笛莎就有機會一擊致勝,畢竟這可是她幹了一輩子的事。
笛莎驚呼道:“別!他身上的裝甲.....”
海爾辛的雷電如同一道頂天的柱子,將淺螳身軀籠罩在其中,但他面無表情的站在光柱之內,非但不感到痛苦,反而像是在經受沐浴。
他身上的外骨骼薄膜被籠罩在一層金黃色的裝甲下,閃電依附在裝甲表層,漸漸暗淡,直至消失不見,而他的裝甲不時綻放出強烈的電光,像是漏電的高壓電線。
笛莎咬牙道:“黃帝內經,這是魁京玉帝之力的能力。”
海爾辛震驚的問:“他也能操縱閃電?”
笛莎說:“金木水火土,這是五行中的金甲,他能吸收閃電並釋放閃電,就和你一樣。”她沉思片刻,又說:“他的心臟位置改變了,他已經不單純是血族,而是另外的什麼東西。你不要插手,你的力量反而會被他利用,反過來對我們不利。”
海爾辛心生沮喪,正想反駁,但淺螳如雷霆般暴起,利刃直刺笛莎腹部,笛莎咬緊牙關,驅散身上的疲倦,匕首上凝聚毒·藥,在腹部一擋,在一瞬之間,淺螳的兵刃化作無數劍影,而笛莎劍勢如風,只聽叮噹之聲大作,彷彿珍珠落入玉盤,大雨擊打屋檐。
這是實打實的硬拼,半點取巧不得,笛莎原本精神渙散,但面臨生死關頭,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反而將全身武藝發揮出來,她的劍技千錘百煉,雖不擅長正面作戰,但巧妙運用之下,靈感涌現,屢屢突破玄關,竟絲毫不落下風。而淺螳的攻勢彷彿巨浪崩濤,一招一式都訊若雷亟,頃刻之間,彷彿雷電化作重重殘影,又在同時發動猛攻。
海爾辛雖然自幼經受殘酷的戰鬥訓練,但此時眼花繚亂,根本無法看清場面局勢,他暗自揣測,恐怕大部分佈魯赫或託利多血族的天堂神速也無法跟上他們的動作。
他越是看不清局勢,心中越來越替笛莎緊張,想要幫忙,卻不知該何從下手。突然間,只聽一聲輕響,笛莎發出短促的悶哼,化作一道綠影,迅速從淺螳面前退開。
海爾辛擔心的望着笛莎,只見她的匕首已經斷成兩截,她的手臂破開一道大口子,依舊不停的顫抖,鮮血從她肩膀上流下來,但很快就被笛莎用魔血止住。
淺螳站在原地,手中尖刺也已經融化,他的腰上裂開一個洞,洞中流出一些黑色血液,但他閉目片刻,須臾間復原如初。
海爾辛明白,淺螳已經將笛莎的毒血排了出去,但不知這是由於他蟲子般的體制,還是他的陰陽真氣。
淺螳晃晃腦袋,重新抽出一根利刃,身上裝甲再度變化,化作了一道紅色的火焰,他擺出架勢,蓄勢待發,彷彿即將爆發的火山。
他喊道:“緋紅鳳舞!”
笛莎呼出一口氣,對海爾辛說:“這是血族之間的決鬥,你不要插手!”
海爾辛正準備賞淺螳一道雷霆,但聽她這麼說,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氣息變化,如變戲法般又變出一柄匕首,匕首上綠光綻放,彷彿死靈喧鬧的墓地。
她將毀滅之血凝聚在匕首之上。
他們相距大約十五米左右,雙方臉上都露出嚴峻的神色,那不是憤怒,也並非仇恨,更不是膽怯,而是面臨生死關頭時最純粹的戰鬥意志。
林地間的風吹了起來,拂動樹枝,宛若鬼泣,菲洛特依舊在悽苦的呢喃,他瘋狂的喊道:“你們看不起我嗎?混蛋們?這下你們全都下地獄去了吧。你們全都該死,一個斷了胳膊,一個肚子破洞,你們想逃?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海爾辛不知道他是在回憶往昔,還是在詛咒笛莎與淺螳,但他的話反而令氣氛更加凝重,就像有鬼魂在他們耳畔泣訴一般。
笛莎無聲無息,突然化作一道綠色光芒,朝淺螳衝了過去,而淺螳暴喝一聲,驀然躍起,身影模糊,彷彿鳳凰的尾跡,綠光與紅火撞在一塊兒,爆發出絢爛的光暈,毒霧與火焰炸裂開來,開始激烈的交鋒碰撞,氣流撲面而來,海爾辛不得不用靜電力場勉強抵擋,可依舊覺得艱難而波折。
兩股力量撞擊了約莫半分鐘,將周圍十米範圍的一切化成廢墟。隨後,光芒消失,兩人漸漸現形,笛莎搖晃幾下,勉力支撐住身子,她的雙手嚴重燒傷,身軀不停發抖。而淺螳痙攣的挺起胸膛,哀嚎一聲,胸口裂開一個大口子,鮮血從中噴涌而出,他腳步一個不穩,往前一摔,栽倒在雪地裡。
海爾辛欣喜若狂,急忙跑上前扶住笛莎,他顫聲喊道:“你贏啦,笛莎,你贏啦。”
笛莎搖搖頭,說:“還沒完。”她開始用魔血飛快的恢復傷勢,但緋紅鳳舞的火焰極爲猛烈,她的雙手幾乎被烤成焦炭,即使她神完氣足,這傷勢恐怕要耗上大半天才能恢復。
淺螳雙手一撐,一挺腰跪了起來,接着,他盤膝而坐,雙手置於雙膝,開始緩緩調勻氣息,他身上出現黑白雙色煙霧,如治療的精靈般繞着他飛舞。
笛莎說:“朗利,我們快逃,他很快就能恢復。到時候就來不及啦。”
突然間,海爾辛瞥見一個人影急速朝他們衝了過來,他來不及思索,急忙將笛莎推到一旁,那人一拳擊中海爾辛的胸口,海爾辛覺得中拳處一陣劇痛,滲入骨髓,發出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想要反擊,但突然間,他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對勁兒了。他感到大雪如冰雹般落下,他看見樹枝像霹靂舞般晃動,他看見一隻蚱蜢如子彈般飛過他眼前,他覺得吹過的風彷彿夏季災難般的暴風。
他周圍的一切都在加速,而他自己卻緩慢的宛若蝸牛。
他慘叫起來,飛了出去,撞榻了一棵樹,樹枝刺穿了他的胸膛,他還未來得及感到疼痛,急忙凝聚精神,查看笛莎的情況。
笛莎顯然也和他深陷同樣急速變化的世界中,她眼神一片茫然,看着身前站立的敵人。那個敵人臉上帶着猙獰而兇惡的微笑,菲洛特依舊在歇斯底里的訴說他陰森的內心世界。
他喪心病狂的喊道:“你這個婊·子,你居然用刀子指着我的喉嚨!我說過我要狠狠報復你,我要把你折騰成一隻爛鞋,等我完事之後,我要讓你再也不能與男人攪和。”
註釋:
風暴靜滯——這是真·布魯赫特有的訓誡之力,與天堂神速相反,風暴靜滯可以令某個敵人變得極爲緩慢,他們會覺得自己身處在飛速前行的時間流中,他們的一舉一動變得宛若蝸牛。雖然只能作用於少數幾個人,但受害者會產生嚴重的迷茫感與不協調,而且比起天堂神速,風暴靜滯的好處在於:施術者被敵人擊中時,不會因爲反震而受到加倍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