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墨騫滿意的輕笑一聲,雙手環在胸前,“說吧。”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公司裡玩這麼不入流的手段。
“是人事部的一名女同事,我不認識她。”齊珊兒把心一橫,幾乎是扯開嗓子吼出了這句話,說完,她身體一縮,腦袋又垂了下去。
人事部?
梟墨騫眉梢微微一挑,略帶遲疑的問道:“她爲什麼爲難你?”
合身的黑色西裝,將他本就峻拔的身軀襯托得愈發偉岸、健碩,他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普通到即便丟到人海中也不會有誰多看她一眼,性格又懦弱,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怎麼會得罪人事部的同事?
審視的目光落在齊珊兒的身上,她則是一身溼漉漉的,時不時用手揉着鼻子,鼻尖微微泛紅,看上去有感冒的徵兆。
“我……我去食堂的時候……被她的腳絆了一下……然後手裡的飯盒打翻了,不小心潑了她一身。”齊珊兒越說越沒有底氣,似乎是覺得她遭到報復,是因爲她先前做錯了事。
梟墨騫冷峻的眉梢緩緩翹起,雙手鬆開揣在筆挺的西裝褲子中,繞過辦公桌,按下人事部的內線電話。
“喂,你好。”人事部經理的聲音從免提裡傳出。
梟墨騫整個人半趴在桌子上,橫過半張大理石桌,沉聲命令道:“今天在食堂和齊珊兒發生口角的女人是人事部的員工?”
人事部經理聽到話筒裡的聲音,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額頭滲出好幾顆冷汗,“是的!總裁。”
“很好,”他嘴角咧開一抹冷厲的笑,“讓她馬上到財務部結算酬勞,明天起,我不想再在公司看見她。”
“是。”人事部經理看着已經掛斷的電話,怎麼想也想不通,總裁爲什麼會關心今天中午在食堂的事情?還特地將人開除,難不成是爲了給齊珊兒出氣?
但一想到齊珊兒那不僅老土,且唯唯諾諾的形象,人事部經理就將剛剛升起的,總裁看上了這顆嫩白菜的念頭給拍飛,就算再怎麼吃膩了山珍海味,也不可能看上這種劣質食物吧?
要不然,是因爲總裁善心大發?
想了半天,人事部經理也沒想出個理由來,但她卻在第一時間,將梟墨騫的指令頒佈下去,那名與齊珊兒在食堂發生口角的女同事,在接到被裁員的通知,還不敢相信,立即衝到經理的辦公室,“經理,我犯了什麼事?您居然要開除我?”
“小李啊,”人事部經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略帶抱歉的開口:“這是上面下的死命令,我只能服從,經過這件事,你也該收斂收斂你的脾氣了,不是什麼人都是你得罪得起的。”說完,她揮揮手,將這個同事趕出了辦公室。
小李收拾好辦公用品,揮別了相處數月的同僚,直到徹底離開梟氏,她依舊不明白,高層人員開除她的理由是什麼,難道是因爲她和總裁的私人助理在食堂發生口角?
除了這件事,小李完全想不出,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懷揣着滿腹的委屈,一步一回頭,踏上了離開梟氏企業的出租車,揚長而去。
齊珊兒愣愣的眨着眼睛,看着掛斷電話的總裁,他居然會爲了自己將公司內部的員工開除?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梟墨騫眉頭暗暗一皺,翻身慵懶的坐在椅子上,下顎微揚,“手裡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沒事幹了?”
齊珊兒心底剛升起的一點感動,這一刻,通通化作了泡沫,她垂下頭,不敢去看梟墨騫此刻陰沉得似能擰出水來的臉色,低聲應了一句,就打算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等等,”梟墨騫忽然在身後喚了一句。
齊珊兒立即回頭,“總裁還有什麼吩咐嗎?”
她極爲謙順的問道,推了推鼻樑上滑下的鏡框,等待着梟墨騫的下一步指示。
“你打算就這麼走?”他精緻妖嬈的面容,劃開一抹冷厲的笑,在齊珊兒茫然的目光中,尖頭皮鞋往飯盒倒落的地方點了幾下,“怎麼,這玩意你打算讓我動手清理乾淨嗎?”
原來是叫她把衛生打掃乾淨,齊珊兒深呼吸一下,急忙從休息室取出抹布,半蹲在地上,將打散的飯粒包好,再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梟墨騫半合着眼睛,餘光卻落在她的身上,眉頭微微一皺。
齊珊兒剛整理完地上的狼藉,還沒來得及起身,頭頂上就飄下一塊乾的白色浴巾。
她將浴巾扯下,茫然的擡起頭,看着面前身影挺拔的男人,喃喃喚了一聲:“總裁?”
梟墨騫眼底隱過一絲暗光,略帶煩躁的開口:“把你的身體擦乾,弄得一地都是水,待會兒記得把辦公室也清理乾淨。”說完,他邁開腳步,只留下一個冷漠的背影,消失在了辦公廳外。
齊珊兒緊緊捏着手中的浴巾,上面還殘留着清淡的洗髮水的香味,以及梟墨騫身上那股極爲優雅的古龍水香味。
她腦袋緩緩垂下,雙手扯開浴巾,將紮好的馬尾扯開,如瀑的長髮,在窗外折射而入的陽光中,閃爍着異樣的光澤,極爲柔順,被白色浴巾遮蓋住的面頰,只露出削尖的下顎,鼻樑上巨大的黑框眼鏡,在她的臉上投射出一層深深淺淺的暗色光暈,神色晦暗不明。
梟墨騫快步離開大廈,在停車場驅車離開,沒有知會任何人,消失無蹤。
齊珊兒離開公司時,整個梟氏大廈已人去樓空,只有負責巡邏的保全還恪盡職守的留崗在位,見她下班,幾個熟悉的保全還朝她揮手道別,自從榮升爲梟墨騫的私人助理,齊珊兒的下班時間比起平時,總會晚上一兩個鐘頭,每次離開大廈,街道上的路燈早已一盞接着一盞亮起了。
她小跑着離開大廈,穿過馬路,在公交車站上了車,拿出手機,按照與尹汝惜的約定,將今天梟墨騫的行程一一彙報給對方,看着顯示發送成功的字樣,齊珊兒憨憨的笑了笑。
下車時,手機忽然在口袋裡嗡嗡的震動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赫然是莫天逸的來電,走在漆黑的樓道上,閃爍的屏幕散發着詭異的光暈,襯着她那張被眼鏡遮蓋住的容顏,似鬼,似魅。
“喂?”接通電話,齊珊兒剛抵達公寓門口,一邊找着鑰匙,一邊將手機夾在脖子上,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莫天逸微微皺起眉頭,略帶擔憂的問道:“你的嗓子怎麼了?”
他不說齊珊兒還沒有注意到,腦袋暈乎乎的,雙腳好像踩在雲層上,整個人似在空氣裡飄蕩。
用手背探了探額頭的體溫。
糟糕!
發燒了。
強打着精神,齊珊兒有些心虛的開口:“沒事啊,今天說話說太多,嗓子啞了,不和你說了,我還有事,再見。”
匆忙掛點電話,打開公寓的大門,齊珊兒連鞋也來不及脫掉,就進入臥室取出一個白色的醫藥箱,從裡面找出應急的藥品,混着溫水吞進肚子裡,簡單洗漱後,便倒在牀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火,漫天的大火如同一條條火龍,吞噬着肉眼所能看到的一切,她拼命的烈火中奔跑,發了瘋似地從臥室衝進廚房,可那火依舊不肯放過她,後背被燒成了黑炭,她啊啊的叫着,打破了廚房的玻璃,整個人,一躍而出。
身體下墜的速度極快,從下方涌上來的冷風,在耳畔呼嘯,地面越來越近。
“咚……”
“嘶!”齊珊兒吃疼地揉着屁股,整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從牀上跌倒在了地板上,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陽臺外點點的星光,從玻璃窗外投射進來,她一手揉着眉心,一手不停的在牀頭櫃上來回搗鼓着,終於摸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啪地打開室燈,刺目的光線,讓她不適應的閉上雙眼,剛剛戴好的眼鏡,遮蓋住了她半張容顏,腳步蹣跚着,朝着浴室走去,身上的衣物幾乎被汗水打溼,粘稠得緊貼在她的身上。
很快,從浴室裡便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曚曨的水蒸氣將浴室的毛玻璃暈染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色,齊珊兒匆匆洗了個澡,腦袋還處於混沌中,用吹風將長髮吹乾,整個人倒在大牀上,看着牀頭米老鼠樣式的時鐘。
凌晨兩點二十分。
她揉了揉痠疼的太陽穴,翻身再度睡去,這一次,一夜無夢。
“叮鈴鈴……”
“啪!”
一隻胳膊將不停發出噪音的手機隨手扔開,電池直接摔落出來,齊珊兒連眼也沒睜,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梟墨騫不悅的皺起眉頭,看着傳出嘟嘟嘟忙音的電話,眉梢微微一挑,“會議暫時停止,一週後再開。”
“是!”幾名股東領着各自的私人秘書走出會議室。
梟墨騫慵懶的靠在四方的會議桌上,寬敞的房間,只剩下他一個人,合身的阿曼尼黑色西裝,將他的冰冷襯托得淋漓盡致,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看着通話結束的手機,眼底一絲幽光一閃而過。
“幫我調出齊珊兒的聯繫方式還有家庭住址。”
“是。”莫名其妙接到來自頂層總裁辦公室的電話,人事部的經理不敢怠慢,立即從電腦裡查出齊珊兒的一切相關資料,傳到梟墨騫的私人郵箱。
“海濱路三十二號b棟?”他記下地址,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隨意的穿好,驅車,離開了梟氏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