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叫我。”金洛遲疑了幾秒,這才轉身離開,並且將屋外的警察趕走,高高豎起耳朵,偷聽着裡面的動靜,他想,只要有不對勁,他立刻就衝進去阻止老闆。
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梟墨騫壓抑的沉重呼吸聲不斷迴盪,在安靜的病房中,顯得極爲刺耳,如同野獸的喘息。
他擡起手,極致溫柔的撫摸着尹汝惜的臉頰,指尖滑過她的眉眼。
“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的癡呆呢?”一聲意味不明的呢喃,劃破了滿屋子的靜謐。
尹汝惜靜靜躺在病牀上,心電圖滴答滴答的響着,沒有任何迴應。
“有時候我真想送你去見上帝,但讓你輕易的死掉,未免太便宜你了。”梟墨騫嘴角揚起一抹極其淺淡的笑容,一字一字緩慢的說道,如同情人的耳語。
“我想你一定不會想到,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居然會得到報應的,對吧?”
“……”她的呼吸依舊遲緩着,根本聽不到外界的一切。
“你讓人殺掉她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呢?”梟墨騫疑惑的歪着頭,彷彿懵懂無知的少年,表情極爲無辜,極爲純真,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彷彿能攝人魂魄的黑洞,閃爍着壓抑的瘋狂。
“高興?暢快?得到她死掉的消息,你是不是在家裡大笑?笑着一個和你作對的女人,終於死了?”輕聲的低語,在房間中靜靜飄蕩着,帶着一股森冷的詭異。
梟墨騫健碩的身軀,輕輕靠在椅子上,手指愛憐的撫摸着她的臉龐,神色繾綣、溫柔,如果尹汝惜還醒着,說不定會被他此刻難得的溫情迷住。
可與之相反的,卻是他嘴裡吐出的冰冷入骨的話語:“她和你有多大的仇呢?你居然狠心到派人去殺了她,知道嗎?當我抵達海邊,看見那萬丈懸崖時,我的心,有多痛,多疼。”
他永遠忘不了,當他接到消息,拋下手中的一切事務趕到海邊,看見那瘋狂衝撞着礁石的海浪,看着那空無一人的懸崖,他的世界就在那一刻崩塌。
“我甚至連她的屍體也沒有看見,你說,她是不是被魚吃得一點不剩了?它們吃掉了她的四肢,吃掉了她的內臟,甚至連腦漿,也被吞噬掉,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剩下。”他溫柔的笑着,靠近尹汝惜的耳畔,低聲耳語。
“你殺了她,卻一個人活得好好的,爲什麼呢?哦對,因爲你有一個出色的父親,他可以爲你擺平一切。”梟墨騫恍惚的笑了笑,忽然,眼眸一冷,一束精芒從他的眼底迸射出來,他惡狠狠瞪着尹汝惜的臉頰,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要將她生吞活剮。
但很快,那束冷光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底,神色平靜下來,“知道我爲了讓你嚐到痛苦,花了多大的代價嗎?你的爹地一直忌憚我,他是個聰明人,處處提防我,我和你訂婚五年,卻在最後三年,他纔打消了對我的顧慮,你看,他多聰明,只可惜,他有你這麼個傻子女兒。”
“你那麼愛我,爲了我可以用盡一切手段,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呢?”梟墨騫抿脣笑着,笑容極其淺淡,極其溫柔。
他深沉無光的抹嘴,倒影着尹汝惜的身影。
“你以爲就這麼睡下去,我就會放過你嗎?”他搖頭失笑,“不,我會讓你躺在這兒看着,聽着,你所在乎的一切,被我徹底毀掉,好好活着吧,只有你活着,才能爲你所做的一切贖罪!”
說完,他溫柔的爲尹汝惜掖了掖被角,仔細端詳着她的神色,然後才漠然轉身。
“去廉政公署,將尹汝惜的消息告訴她的父親,帶上攝影機,雖然她癡呆了,但我也不能阻止她見自己的爹地。”梟墨騫一副爲了尹汝惜着想的模樣,可這話,卻讓金洛生生打了個寒顫。
“老闆,你是打算……”金洛脣齒髮冷,尹汝惜已經癡呆了,他還打算用這樣的方法刺激她嗎?
“去做。”梟墨騫斜睨了他一眼,眸中的冷冽,讓金洛再不敢反駁,立即點頭,派人將尹汝惜在醫院裡的情況告訴尹父,並且記錄下他當時的模樣,錄像到攝影機中,在病房裡對着尹汝惜播放。
這樣的手段,即使是旁人也會膽戰心驚,他根本是不願讓尹汝惜在癡呆中安然生存,反而用這樣的方法折磨着她的靈魂!
金洛忽然間有些慶幸,慶幸着尹汝惜傻了、癡了,若不然,等待她的,還不知道該是老闆怎樣的報復!
空蕩的病房裡,一架攝影機正在播放着廉政公署裡的畫面,尹父一臉頹廢,頭髮花白,正抱着自己的腦袋癡癡的,痛苦的呢喃着愛女的名字,他哽咽的聲音在病房中飄蕩開來,帶着絲絲森冷,絲絲詭異。
梟墨騫一直站在病房外,從半開的門縫注視着裡面的動靜,還不夠,只是這樣遠遠還不夠。
他心底的恨還在咆哮,在叫囂。
接下來,就該輪到那個人了……
眼眸中迅速隱過一絲暗光,他徑直轉身,看向一旁早已呆滯的金洛,“這邊交給你。”
“老闆你要去哪兒?”金洛疑惑地問道。
“去天逸。”梟墨騫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醫院的走廊盡頭,一輛拉風的白色跑車,飛馳着離開停車區。
看着他焦急的背影,金洛忍不住嘆了口氣,老闆還真的是在乎齊珊兒啊,這下應該是去接她回家的吧?
不知道莫天逸會不會願意放人。
每次他們兩人一碰面,都會戰火瀰漫,金洛噗嗤一笑,幻想着這次,二人爭風吃醋的畫面,倒是將心底的壓抑散去了不少。
已經是晚間七點左右,梟墨騫抵達天逸集團,夕陽的餘暉還沒有散去,從蒼穹肆無忌憚的灑落下來,他將車穩穩的停好,看着眼前這棟高聳入雲的大廈,一身冷冽。
莫天逸正在處理着最後一份文件,天色漸沉,弄完後,他也該下班回家去陪她了。
嘴角劃開一抹安心的笑,加大了手中批閱文件的速度,辦公室外,忽然有吵鬧聲傳來,他眉頭微微一皺。
“梟總,你沒有提前預約,不能進去。”
“是啊梟總,這裡可不是你的地盤,老闆還在工作,你貿貿然進去會打擾到他的。”
“梟總……”
三個助理堵在梟墨騫的面前,寸步不讓,不肯放他進去見莫天逸,誰知道這麼晚,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出現,是爲了什麼?
他沒有預約,甚至沒有提前打電話過來,明顯來者不善。
莫天逸拉開房門,溫文儒雅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他站在門口,看着都快趴到梟墨騫身上的助理,心底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玩相撲嗎?”清潤的嗓音帶着淡淡的笑意,三名助理立刻恭敬的站好,將梟墨騫包圍在中心。
“老闆。”
“梟總,這麼晚有事嗎?”莫天逸朝着他們點點頭,便將注意力投放到了梟墨騫的身上,不知他爲何而來,心拉起了警戒,眯起的雙眼,精光閃爍。
“爲了一個人。”梟墨騫冷哼一聲,眉梢冷峭,語調極爲篤定。
莫天逸心頭咯吱一下,危險的眯起眼,審視着面前散發着冷氣的男人,他知道了?也對,如果不是百分百確定,他也不會衝到自己的面前來,在暗中給自己的助理遞了個眼色,莫天逸笑吟吟的送梟墨騫進了辦公室。
放在褲子口袋裡的手微微一動,梟墨騫在瞬間發送了一條指令出去。
金洛莫名其妙的看着剛剛發送來的短信,神色凝重,轉身離開了醫院,朝着別墅區的方向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一名助理也在瞬間離開天逸公司,目的地自然是去安全轉移老闆家裡的女人。
“送兩杯咖啡進來。”莫天逸向自己的手下吩咐道,然後做了個請進的動作,迎了梟墨騫進屋。
他的辦公室,裝潢簡約、別緻,落地窗被紗窗遮蓋着,夕陽的餘暉斑駁的透過紗窗投射在地上,梟墨騫隨意的在沙發上坐下,而莫天逸則坐在辦公桌後的旋轉椅子上,兩人的視線隔空對撞,一個笑如春風,一個冷氣逼人。
辦公室裡的空間似在這一刻凝固,他們兩人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哪一個不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當助理推開門,將咖啡送到兩人面前時,纔打破了房間裡劍拔弩張的氣氛。
房門吱嘎一聲緩緩關上,莫天逸斂去眸中的洗禮,如同一名紳士,坐在椅子上面露微笑,“不知道梟總是爲誰而來?難道是看上我公司裡的某個員工了嗎?”
“莫天逸,別和我玩文字遊戲,”梟墨騫冷聲警告道,“齊珊兒在你那兒,把她還給我。”
還?
莫天逸頗有些意外的挑起眉梢,“梟總這話說得,我又沒有禁錮她的人身自由,又沒有綁架她,什麼叫還給你?”
在他眼裡,齊珊兒就是個物品嗎?
莫天逸心底泛起淡淡的不悅,對梟墨騫不尊重的用詞很是不滿。
“一定要和我對着幹?”梟墨騫身泛肅殺,對莫天逸打花槍的行爲頗爲惱怒,眉宇間染上了幾分怒色,“她是我的人,待在莫總那兒,並不適合。”
“梟總,她是自由的個體,並不是誰的附庸品。”莫天逸提醒道,梟墨騫霸道的將齊珊兒劃入他自己的羽翼下,簡直是在赤裸裸的告訴他,她的主權是屬於他梟墨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