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揮手掙脫了她的手臂,朝着醫院大門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記不得自己撞到了多少人,只是一次次肩膀的傷口被撞得撕裂開來,一次次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心彷彿窒息了一般,呼吸艱難。
“砰!”
她衝出大門,卻冷不防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錯愕的擡起頭,臉上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齊珊兒?”莫天逸驚訝的看着出現在醫院的人兒,看着她臉上的淚痕,有些茫然無措,“你怎麼了?”
“齊小姐,你別跑啊。”年輕的護士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追了上來,卻看見大門口,一個溫柔倜儻的男人,正擁着她的病人,那樣的畫面她這輩子都始終記得。
明媚的陽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那英俊挺拔的男人身上的西裝被鍍了一層金色,他的手臂護住女人,彷彿護着心頭的珍寶般,女人完美的側臉雖然被鏡片遮擋着,但那一連串晶瑩透亮的淚珠,卻在陽光的反射下,折射着璀璨耀眼的光輝。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他是她的男朋友嗎?
護士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擾這樣一幅美好的畫面。
“齊珊兒……”莫天逸眼底佈滿了擔憂,看着懷中沉默哭泣着的女人,心微微疼了起來,他見過她哭,可獨獨沒有一次,見她哭得如此痛苦,如此難受,彷彿要將心底所有的淚水,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通通哭訴出來一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讓他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我該怎麼辦?”她破碎的哽咽迴盪在莫天逸的耳際,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徑直癱軟在了他的懷中。
“醫生--”眼疾手快的接住昏迷的女人,莫天逸素來溫和的面容生生猙獰着,咆哮着。
護士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揮手招來了一名醫生,合力將齊珊兒護送到手術檯,爲她進行着診治工作。
莫天逸驚慌得甚至心跳也停頓了幾秒,他的手臂微微發抖,滿腦子都是她虛弱的昏迷在自己懷中的畫面。
“哐當--”手術門被人從裡面推開,穿着一身白色外卦的醫生,一臉凝重的走了出來。
他急忙迎了上去,“醫生,病人怎麼樣?”
“我需要報警,她身上有槍傷,醫院不會爲這樣的病人處理任何的傷勢,要等到警察調查之後,才能處理,還有,她的情緒並不穩定,肚子裡的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滑胎……”
後面醫生說了什麼,莫天逸一個字也沒聽見。
槍傷,孩子……
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一向低調、懦弱的她,怎麼會忽然發生這樣的事?
莫天逸神色恍惚,倒退了數步,整個人踉蹌着緊貼在牆壁上,一臉茫然。
“不用報警,她在一次槍擊案中無辜中槍,是意外。”莫天逸快速冷靜下來,齊珊兒既然沒有說槍傷是怎麼來的,就說明,她心有顧忌,他不能讓這件事曝光!至少在他弄明白一切以前,還不行。
醫生狐疑的看了他幾眼,頓時眼眸一亮:“你是……天逸集團你的董事長?”
“是的,我莫天逸用人格擔保,她的槍傷只是意外。”莫天逸在國內有着極高的名望,他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醫生的顧慮,只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讓他簽下了一份擔保書,一旦發生任何事故,都將與醫院毫無干系。
莫天逸點點頭,很爽快的簽下了擔保書,煩躁的將領口的領帶扯開,隨手扔到一旁,醫生再度轉身進入了手術室,爲齊珊兒進行着急救。
她身上的傷口明顯有被簡單處理過,不僅如此,身上大部分肌膚都被移植過,根本不是她原本的皮膚,那些被淡化的傷口,仔細是可以發現縱橫交錯的痕跡的,真不知道,這個看上去脆弱、單薄的女人,究竟怎麼弄出一身傷。
將人送到病房中,莫天逸拉住一聲走到一旁的安全通道的樓梯口,沉着臉,望着他,一字一字緩聲問道:“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醫生微微嘆了口氣,取下臉上的口罩,“肩膀、背部中了兩槍,已經接受過比較簡單粗暴的臨時處理,但傷口有撕裂的痕跡,根據新肉的情況,可以推斷出應該是在黃金七十二小時內造成的。”
莫天逸眼眸一沉,微微頷首,“還有呢?”
“她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只是情緒起伏太大,導致氣血不順,又失血過多,所以纔會昏迷。”
懷孕?莫天逸心頭咯吱一下,這孩子是誰的?
“另外我發現她身上的皮膚進行過高科技的移植手術,身上有不少傷口,槍聲尤爲最多。”醫生一板一眼的說道,如果不是莫天逸的擔保,他甚至懷疑自己救下的是什麼恐怖組織的成員,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傷?不僅恐怖,還數量巨大。
莫天逸神色一變,隱隱有些凝重,他開始懷疑自己認識的齊珊兒和醫生嘴裡的這個真的是同一個人嗎?槍傷,懷孕,皮膚移植,這一切,他甚至不敢和平日裡低調到甚至有些唯唯諾諾的女人聯繫起來。
“我知道了。”他的臉色十分陰沉,等到醫生離開後,才疲憊的靠在牆壁上,呆呆的望着腳下的地板,腦子裡一片空白。
一個剛走出校園不久的女人,居然一身傷痕?還是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槍傷?這讓他不得不去懷疑齊珊兒的身份。
她究竟是什麼人?肚子裡的孩子又到底是誰的?
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他拿出電話,給自己的正在住院部住院的親戚打了過去,聲稱自己臨時有事,無法過去探望病人,讓對方見諒。
然後他才整理了下心底混亂的情緒,轉身,朝着病房走去,他有太多太多的問題,需要問她,也只有她能夠爲他解惑。
手掌撫上房門的手柄,深深吸了口氣,緩慢的將門推開,齊珊兒安靜的睡顏暴露在他的面前,取下了那副黑框眼鏡後,她竟會如斯美麗,妖嬈、嫵媚,卻又帶着淡淡的羸弱,與平日裡的人截然相反。
這纔是她真正的樣貌嗎?
莫天逸小心翼翼的挪動着步伐,走到她的牀側,凝眸望着她恬靜的睡顏,眼中的情緒格外複雜,有不解,有困惑,有戒備,也有壓抑得極深的情愫。
怎麼辦,明知道或許她騙了自己,可心底的喜歡依舊絲毫不減,甚至,他會在得知她受過那麼多傷時,爲她心疼。
她這樣的女孩,要經歷多少痛苦,才能留下這麼多的傷痕?
坐到牀頭的椅子上,他深深凝視着她的每一寸肌膚,從額頭到眼角,再到鼻樑、紅脣,彷彿要將她這張既陌生又帶着點熟悉的臉頰,記在自己的腦海中。
齊珊兒眉頭一蹙,掙扎着從沉睡中醒來,細長微卷你的睫毛緩緩睜開,一雙妖冶至極的鳳眼,有片刻的混沌,她幾乎是一瞬間就發現了一旁的莫天逸,對上他複雜的視線,手掌抹上臉頰,眼鏡已經消失。
她的僞裝暴露了!
齊珊兒心頭一驚,下意識想要抹殺掉眼前這個得知她真面目的男人,身爲殺手,她的本來面目絕對是一級機密,一旦泄露,她將面臨的,是組織的追殺,以及曾經那些敵人的圍剿!
這也是她哪怕被威脅,也要拿到梟墨騫手裡那些把柄的理由。
“你究竟是誰?”莫天逸見她醒來,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
明明是和往常一樣清潤的嗓音,卻多了幾分質疑,與戒備。
齊珊兒心頭苦笑,現在他總算是知道,自己愛錯人了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索性靠在牀頭的枕頭上,斜睨着一旁神色晦暗的溫柔男人,蒼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我不會告訴你的。”
“爲什麼不能說?”莫天逸試探性的逼問道,態度有些許強勢。
齊珊兒搖搖頭,“這是秘密。”
“好吧,那你至少得告訴我,你身上這些傷……”
“你都知道了?”她眸光一冷,開始思考是否要將這個人誅殺在這裡,“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個道理你不懂嗎?”她冷硬的話語裡充滿了肅殺,彷彿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有可能咬斷他的咽喉。
莫天逸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有些不敢相信,記憶中連說話也是唯唯諾諾的女人,這一刻竟會鋒芒畢露,在她其貌不揚的外表下,隱藏着的,竟是這樣的風清,這樣的冷冽。
同一個人,怎麼可能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面目詭異的融合在一起呢?
“你會殺我嗎?”他微微笑了一聲,柔聲問道,眼眸中的複雜,全數化爲了溫情,就這麼靜靜的凝視着她,嗓音淡淡的,帶着萬千如潮的情愫。
kk無奈的皺起眉頭,殺了他嗎?她根本下不了手。
她的沉默,讓莫天逸心滿意足的笑了,至少,她還沒有狠心到會對他出手的地步,“你的傷勢很重,醫院方面我已經打點好,放心,不會有人泄露任何一絲關於你的情況的。”
“你做了什麼?”齊珊兒可不覺得普通人在知道自己這個危險人物後,會不驚慌不害怕,甚至不報警,只需要一想,就知道,是他從中周旋的。
“沒做什麼,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說得雲淡風輕,可落在齊珊兒耳中,卻格外的讓她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