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懷清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我有什麼特殊本事?”
“將軍忘了嗎?桂州苗夷叛亂,百越人侵佔梅關道、西嶺十三族叛亂,這三次嶺南夷人叛亂,可都是將軍率軍去平定的,晉王要穩固嶺南,肯定少不了和夷人打交道,這原本是尉遲家族的特長,但將軍也不差,只要晉王殿下覺得,將軍能夠鎮住嶺南夷人,那晉王一定會特殊對待將軍。”
羅懷清頓時有一種幡然醒悟之感,說得太對了,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王凱又笑道:“只要將軍及時寫一本平夷策獻給晉王殿下,將軍的特殊本事,晉王殿下也就知道了。”
羅懷清豎起大拇指讚道:“我若得勢,將來必重用先生!”
王凱笑而不言,等到羅懷清來重用自己,豈不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事實上,王凱心裡很清楚,就憑羅懷清想擁兵自立的野心,就算他再有本事,晉王也不會再讓他回嶺南繼續重用,那肯定是一個隱患。
王凱並沒有告訴羅懷清,晉軍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規矩,降將都要先去演武堂培訓一年,再行任用,如果羅懷清知道這一點,恐怕他就不會輕易交出軍隊了。
羅懷清隨即寫了一封回信,說自己天天盼着朝廷大軍,儼如嬰兒盼父母,自己只是擔心羅浮山夷人會替尉遲家族出頭,才按兵不動,防止夷人軍隊發難。
既然康大將軍相招,自己願意率大軍投誠朝廷。
兩天後,康保親率兩萬大軍抵達增城,羅懷清率衆出城歸降,隨着羅懷清的投降,嶺南的三股勢力均告平定。
康保隨即派一萬軍隊跟隨劉家的船隊北上,平定嶺南需要三萬軍隊,但長駐嶺南就不用了,兩萬軍隊足夠,至於降軍則可以訓練爲水軍,所以一萬軍隊就需要返回中原了。
隨同船隊一起北上的,還有羅懷清等一班降將,按照晉軍的規矩,所有降將要去演武堂培訓一年,然後重新安排官職,至於他們還能不能再回來,那就不知道了,當然,等他們穩定後,他們的家眷會一併送來團聚。
羅懷清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被王凱坑了,王凱根本就沒有說要去長安培訓之事,爲什麼曾靖海就沒有隨船北上,自己卻要跟船北上,完全沒有特殊待遇。
他心中惱恨之極,卻又無可奈何,只鬱鬱不樂地上船離開廣州北上了。
.........
這天中午,長安的兩張報紙《天下信報》和《長安快報》同時登出一條消息,朝廷軍隊收復嶺南,晉王殿下任命康保爲嶺南經略使,李鴦爲廣州刺史。
如果早幾年,這條消息還會讓長安百姓敲鑼打鼓慶祝,但隨着晉軍統一河北,收復巴蜀,攻佔襄陽,進駐江南,導致長安百姓對這種消息有點麻木了,看一眼就過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在有心人眼中,嶺南迴歸則意味着巨大的商機。
張雷一陣風似的衝進了李安的府宅,一直跑到後宅,管家在後面追趕也沒用。
張雷不至於直接闖別人房間,他站在院子裡攏手高聲喊道:“老李,老安子,你在哪裡?”
“你在鬼喊什麼?”
李安拿着魚竿從一簇灌木叢後面繞了出來,沒好氣道:“是不是又有什麼賺錢的機會來找我?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我現在引退養老了,你找別人折騰去。”
“你才六十幾歲,養什麼老?快來坐下聽我說。”
張雷把李安拖拽到一套石桌石凳前,兩名侍女連忙給石凳鋪上軟墊。
李安掙不脫他的手,只得無奈坐下,“你把手放開好好說!”
張雷連忙放開李安的手腕,把報紙鋪在桌上,指着最上方的一條消息道:“朝廷收復嶺南,你看到這條消息沒有?”
“我昨天就知道了,有什麼奇怪嗎?”
“什麼奇怪?”
張雷怒道:“趕緊把劉家的買船契約簽了,再晚一點,就沒咱們的份了,”
前些日子,劉尚東在曲江池畔買了一座園宅,正好是李安府隔壁,劉尚東來拜訪李安時,正好張雷也在,劉尚東閒聊到他們家族有一批海船想出售,讓李安和張雷都動了心,一共二十艘五千石大海船,七成新,價格也談好了,以每艘八千貫錢的價格出售,這只是新船價格一半還不到。
雖然價格什麼都談好了,但因爲還沒有看到實物,所以轉讓契約也遲遲沒有籤。
這時,侍女送來兩盞熱茶,李安端起茶盞,不慌不忙道:“你也做了二十年生意了,還這麼沉不住氣?”
張雷用手指點着石桌道:“不是沉不住氣的問題,而是機不可失,朝廷拿下嶺南,這意味着什麼?海外貿易肯定要再次興盛,我太瞭解師弟了,賺大錢的機會他從不會放過,尤其是貿易,這是他最喜歡推進的,我們得早下手,早起的鳥兒纔能有蟲吃。”
李安倒也怦然心動了,他沉吟一下道:“只是招募船員,選擇好的管事需要時間,不是那麼快能定下來。”
“所以我讓你早點簽約,早點着手準備,不忙上幾個月,沒法下海。”
“也不至於那麼誇張,船員不用另外招募,船上本來就有,咱們加點工錢,他們就會留下來,關鍵是要招幾個有經驗且可靠的大管事。”
張雷沉默片刻道:“要不,第一趟我親自出海。”
“你?”
李安打量他一眼笑道:“你娘子會答應嗎?”
“切!關她什麼事,我決定的事情,她有插嘴的餘地?”
李安沒好氣道:“你是忘記對面坐的是誰了吧?你家的事情我會不知道,我們打個賭,你現在就去回去給娘子說,如果你娘子不管,我輸給你百貫錢,如果你哭喪着臉回來,那你輸給我百貫錢,怎麼樣?”
“別!別!別!”
張雷連忙擺手,涎臉笑道:“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嘛!娘子的意見當然要尊重,我會盡力說服她。”
李安見天色還早,便起身道:“既然你那麼急,那我們現在就去一趟劉府吧!今天就把合同簽下來。”
張雷瞪大了眼睛,這老兒裝得那麼悠閒,實際上他比自己還要急呢!
..........
次日,天還沒有大亮,郭宋一家像往常一樣聚在一起用早餐,今天兒子郭錦城也在坐,這是他去報館做執筆以來第二次回家,才短短半年時間,郭錦城便長高一大截,變得又瘦又高,而且皮膚很黑,顯得十分老成。
不過他的性格比從前好了不少,不再那麼沉默寡言,第一次回家時,大家丟給他大堆問題,他也是不慌不忙地一一答覆,非常有耐心,這一點讓郭宋頗爲欣慰,只要有耐心,就不會魯莽做事,也不會輕易犯下大錯。
“城兒,薛清現在還和你一起嗎?”母親薛濤笑問道。
薛清是薛濤的小弟弟,也算是郭錦城的小舅,兩人都師從李泌,關係非常親密,他也在太學讀書,他對茶藝興趣極濃,拜僧皎然爲師,專門學習茶道,在郭錦城進了報館不久,也把他介紹進去了。
郭錦城撓撓頭道:“他現在負責茶道欄目,不和我在一起了。”
郭宋一怔,問道:“茶道欄目不是皎然大師負責嗎?”
“還是由皎然大師負責,但皎然大師不寫文章了,由薛清執筆,然後皎然大師過目審覈。”
“那你們每天還能見面?”薛濤又繼續問道。
“娘,我們都住在太學,每天一起騎馬去報館,一起騎馬回太學,還是有交流的。”
“錦城哥哥,我能不能去報館看看呀?”
說話的是一個小娘子,叫做張小琴,是敏秋的侄女,敏秋的大嫂已經改嫁,一對兒女被張敏秋攔下來,長子叫做張曲,只有十三歲,在太原溫氏家學讀書,拜大儒溫廷立爲師,小女兒就是張小琴,今年只有九歲,被敏秋接過來同住。
敏秋父母早亡,她只有一個兄長,而兄長也只有這一對兒女,如果被大嫂帶着改嫁,必然會改姓,張家的香火就斷了,這是敏秋不能容忍的,所以她求着丈夫把侄兒侄女攔了下來,沒有被大嫂帶走。
張小琴正好和郭雁兒同歲,聰明活潑,長得也乖巧,連一直很厭惡她父母的薛濤也頗喜歡這個小女孩,她自然也成了大姐郭薇薇的忠實跟班。
郭錦城笑着搖搖頭,“報館外人是不能進去的。”
“報館有什麼稀罕的!”
郭薇薇在一旁撇撇嘴,對張小琴和郭雁兒道:“明天大姐帶你們去獅虎園,聽說還來了長脖子的麒麟,咱們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