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明祿不久,接連遭受兩次傷情挫折的婆婆也含淚過世。
湘妹子邵雲秀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心中痛傷,想不到人到中年夫去女“死”,老天偏執,自己黃蓮命苦!不由令這個苦命之人潸然淚下。雖知女兒可能還在世間,但那也許是癡人說夢。爲不惹大兒大女們傷悲,她無聲地唏噓。哭得心傷時淚水澆衾被,便昏然睡去。一陣輕風吹拂,她乘風來到一座山青水秀、鳥語花香之地,見李明祿悠然自得懷中抱一襁褓小兒。她跑過去指問,你且來此享受天倫之樂,你可知我的痛苦麼?你懷抱誰家小兒?李明祿一指河邊洗衣女:我抱我外孫孫難道還有錯麼?!
湘妹子扭身望去,大叫一聲,撲身過去緊緊抱住——自己的寶貝女兒。她被驚醒。原來是黃樑美夢!湘妹子邵雲秀開始狐疑,“伢子”到底是活在人間還是進了地獄?她哥姐去殯儀館親眼看她的遺體,那能看錯了嗎?伢兒爸在世時爲什麼說伢子在四川?難道他老胡塗了?還是犯了神經?伢子在四川,她能住在誰家?也沒聽說他在四川有親戚朋友哇!如她躲在四川,那女屍又是何人?政府能判錯案嗎?
李明祿在世時,從不向湘妹子邵雲秀談工作中人和事,自己的文函信件也不許她看。她很自覺,從不打問他的事情。所以至今她也不知道李明祿在四川還有個生死之交!
時光荏苒,邵雲秀還沒有走出悲傷的陰影之中轉眼到了六月,曠世奇聞就發生在這天。這天下午,李豔玲抱着兩月大的小兒、在一個女軍人的陪伴下匆匆返回家來。
正是星期日,難得一個響晴天,湘妹子邵雲秀打着赤腳在洗衣被。猛然看見李豔玲——自己的心肝寶貝闖進門來,大叫一聲衝過來抱住女兒尖聲厲叫:“你是人還是鬼?是不是來討老孃的老命?”
李豔玲笑嘻嘻地說:“我是你的娃子,我是豔玲啊——媽媽!”
湘妹子邵雲秀用手狠狠擰李豔玲的肩頭,聽見伢子一聲尖叫,這才鬆開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戧地哭起來:“你真是個喪門星啊,你一拍屁股走了,你哪管別人哪!你是媽的心頭肉,你不心疼媽呀?媽不就是爲你好嗎?媽不能說你兩句嗎?啊?你一走,鬧成多大事啊?走的走,死的死,還有冤死鬼!今後咋個辦喲?……”
李豔玲出走,哪裡還想到會發生驚天大案?李豔玲像轉生再現,把哥嫂、姐姐都驚呆了。街坊鄰里聽到消息都炸窩了:冤案已成定局!消息像一陣風似的立刻傳開了。
湘妹子邵雲秀把孩子抱進屋,豔玲的姐、嫂把那個女軍人讓
進屋。湘妹子邵雲秀就把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豔玲聽後抱起嬰兒嚎啕大哭。她說:“……我打心眼裡就喜歡他,爸爸欠人家債,我還。我看到他,我就可憐他,我看他受他老婆的氣,我就同情他。總之,他老婆和他離婚,我二話不說就嫁給他!我就是這麼想就是這麼做的!我不怕誰說什麼。這是我的事,所以我就這麼做了!媽媽你發現我身體的變化,整日和我爭吵,還要找廠裡找人家算帳。但這件事人家沒有一點責任,是我主動的,責任全在我身上。爸爸知道了實情,暗暗支持我的行動。你逼我、和我爭吵最厲害那天,爸爸偷偷給我一張紙條,上邊寫着姓名和地址。我猜測,爸爸是讓我去他的老戰友、老朋友家裡去待產。他點頭了,我還怕什麼?……所以,第二天晚上,我帶上錢糧,拿着紙條,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坐上火車去了成都。爸爸給我做後臺,我啥也不怕!誰知啊,因爲我,我奶、我爸,氣極生悲,死的死亡的亡!接着發生這起驚天冤案!把一個好人給毀了!我要爲他雪洗冤案!”
湘妹子邵雲秀邊聽邊哭。等李豔玲訴說完,她說:“伢子,媽知你心啦,媽也知道錯了。可萬萬想不到會發生這麼大事情。在當時,防空洞裡有一具女屍,說長得和你一模一樣、還懷一不足月的嬰兒。當時你爸病重,你哥、姐怕我受打擊,他倆人就去殯儀館認屍。天哪,就這樣認爲你被人害死在防空洞裡,……”
“死個女的就認定是我?就不會去四處查尋嗎?”
湘妹子邵雲秀說:“這都是市公法的工作,我哪裡曉得?”
李豔玲越說越生氣,一推懷中的孩子,說:“媽呀,你看着孩子,我現在就進廠去找高大哥,我要爲王啓良昭雪!我什麼都不怕,我就是未婚先孕,隨便他們說去。我就是要證明,王啓良沒有害我,他們槍斃王啓良是一起天大冤案!”
湘妹子邵雲秀看到這個剛兩個月大的外孫孫眼裡又涌出淚水,過去的怨恨舜息即消,現在反而可憐這個沒爹的孩子。抱起外孫不由大哭起來。大兒大女過來勸媽不要哭了,又勸妹妹不要由着性子來,先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來客一直在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吃驚地看着湘妹子邵雲秀。她也勸阻李豔玲不要意氣用事,見李豔玲聽了她的勸阻,說:“大姨呀,我是李叔的老戰友、老朋友金藏勝的二女兒,臨來時我父親說,要我平安完好地把妹妹母子送到家。再代問叔父、阿姨好……”
湘妹子邵雲秀把孩子遞給李豔玲說:“我萬分感謝你父母的恩待,下輩子也忘
不了你父母待我家伢子的恩情。可是,你叔叔已經過去了……”
李豔玲立刻哇哇大哭大喊,爸爸呀,爲何不等我回來見你一面?……就走了!哭過後起身向金藏勝二女兒深施一禮,把金家的厚愛向媽媽、哥嫂細說一遍。
大串連時李豔玲到過成都。所以對成都並不陌生。這次到成都下車後她按地址趕到溫江。經多方打問,找到父親的老戰友金藏勝的家。這是一處軍區家屬院,走進軍區家屬大院,哨兵馬上向金藏勝報告。金藏勝聽說一個北方小妹子找他,急忙出來接見。李豔玲叫一聲“伯伯”就遞過一張紙條。金藏勝接過當年親手寫的字條,兩眼細細打量李豔玲。
李豔玲想介紹自己,金藏勝擺手說:“妮子,讓伯伯猜!”
他左看看右瞧瞧,最後說:“哼,這張字條是伯伯在一九五三年寫給李明祿老弟的。對!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李明祿的千斤!怎麼樣?猜對了嗎?”
李豔玲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叫一聲“伯伯”,撲在金藏勝懷裡哭開了。金藏勝說:“妮子妮子莫哭莫哭,說,受了誰的委曲,告訴伯伯!伯伯給你出氣!”
李豔玲就把爸爸如何指正、至使老戰友以言獲罪,以及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全部說給金藏勝聽。金藏勝聽後沉思良久,最後說:“妮子,放寬心,天大事也不要緊,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就是把寶寶生下來,伯伯希望你也住在這裡!”
金藏勝把李豔玲向家人介紹,一家人如見到電影明星一樣歡喜。金藏勝的二女兒本是野戰醫院的大夫,駐地就在軍區大院,正好和李豔玲搭伴住在一起。平時由伯母照料,每天變花樣做飯菜,講營養、講護理,原來伯母也是一位老軍醫。白天黑夜有“醫生”照看,李豔玲一百個安心。就這樣,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順利生下一個胖娃娃。是金家不分晝夜的無微不至的照料、護理,把李豔玲母子養得白白胖胖。等娃娃過了兩個月,李豔玲決定回北方老家。大哥大姐二姐都喜歡李豔玲和娃娃。伯母更是捨不得母子,而且已經習慣了。金藏勝軍務繁忙,在成都辦公。聽說母子要回北方,便抽空趕回來,想挽留李豔玲母子。看李豔玲決心已定,就說:“你母子回家我不放心,要走,就讓你二姐一路護送你,這樣我才安心!”
金藏勝買了兩張臥鋪車票,二姐護送回到順德!到家一看,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正是:父債女還是真心,爲生娃兒去隱身。
誰知天下無奇有,清平朗朗起禍根。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九十六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