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焦福成和科員看見崔亞娟，三人分外驚奇。科長馬上轉驚爲靜，也不多說話。好像初相識一樣。那個科員卻說：“老鄉，咱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呀？”
崔亞娟早就認出焦福成，因爲焦福成經常去繼父那裡談業務。但對科員卻並不熟識。就說：“嗐，遼西地方不大，也許見過面吧！”
崔亞娟不想再說話，可那個科員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說：“對，我想起來了，老鄉，聽口音你就是咱縣裡人。哦，也許和我們老闆有關係吧？”
崔亞娟最不願意聽這句話，也不再接話。科長焦福成在一邊平靜地說：“好好，喝兩杯就行了，咱們感謝鐵礦場任總的厚愛，有幸來這裡，大開眼界！”
任志陽雖然年輕，現在已厲練出來了，他說：“科長遇難呈祥，必有後福。咱們喝！”任志陽看崔亞娟好像對這兩個老鄉不感興趣，後悔不該引薦她來。因爲二姐妹的身世悽苦，不堪凌辱才逃出虎口的，這次如果叫他們知道二姐妹在這裡，可能要出麻煩。
科長焦福成到此時才醒悟過來，王八蓋上的文字就是不讓把崔氏姐妹在順德的消息告訴老闆董玉章。但科員卻喋喋不休地問這問那……
吃喝完午飯告別鐵礦場，回到賓館。科長焦福成不說話，就躺在牀上休息。科員卻在沙發上喝水，不停地問科長。焦福成內心發火，但不便發作，就陰陽怪氣地說：“你說這件事怎麼辦？”
科員說：“咱們臨來時，老闆再三叮嚀咱們用點心，如果發現兩個浪女人的消息，一定要告訴他……”
焦福成說：“你說現在怎麼辦？”
科員說：“那怎麼辦？我聽科長的！”
焦福成說：“不要聽我的，依我看，咱們就說沒發現！”
科員說：“那可對不住咱們老闆。”
焦福成說：“那你去報告老闆？”
科員說：“常言說，水大不能漫橋，我不能邁過科長去彙報！”
焦福成說：“那還是兩便吧，說不說這是你的自由！”
二人回到廠裡，科長焦福成向老闆彙報談判結果，老闆董玉章比較滿意。科長走後，那個科員就闖進辦公室來，董玉章問啥事急急忙忙？
科員看屋裡沒有別人，就高興地說：“老闆，我們終於給你找到你的兩個女兒的下落！……”
董玉章高興地問：“這兩個浪女人在哪裡？”
科員一驚，說：“科長沒告訴你嗎？”
董玉章不好直說科長沒告訴他，這樣太掃他的面子，就說：“科長剛纔簡單說了幾句，你再細細說說讓我聽聽，……”
於是科員就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情況一氣告訴給董玉章。董玉章嘴裡稱道科員，心裡在罵科長：“好你小子，吃裡扒外，看我不收拾你！我馬上要給你個見面禮！”
第二天，董玉章召集中層開會，他說了內容後，就宣佈：“根據工作需要，調業務科長焦福成去生活科任副科長，業務科主任科員任業務科科長。”
就這麼簡單，科長焦福成丟了官，官帽子扣在科員頭上。科員升科長，其實心裡並不踏實，因爲這頂帽子不好戴。
散會後，董玉章就把這位新升任的科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對他說：“這個消息準確嗎？你能探得這姐倆在哪裡住？能瞭解新情況嗎？”
新任科長說：“這個？我現在可沒有把握。不過聽說順德市現在有兩大幫派，一個是白虎堂，一個是天龍會。這兩個幫派大有爭執，如果要幹什麼事，是不是可以找天龍會幫助？”
董玉章說：“我的目的就是要把大丫找回來。沒和我結婚就逃之夭夭，現在我可是空手攥着結婚證，就是不能結婚，這不是讓人兩難嗎？”
新任科長內心想，你還結婚？你一天也沒離開過女人……，那結婚證誰不知道是假的？嘴裡說：“董事長
，我看要想辦這件事，還是要請當地人幫助。咱們只有出點這個！”他用手比劃點鈔票動作。
董玉章說：“這個沒問題，如何與當地人掛上鉤？”
新任科長說：“是不是和順德鋼鐵廠聯繫一下，請他們爲咱們牽線搭橋？搭上橋咱們就可以送上好處。只要把人送出來，咱們去車把人接回就行了。”
董玉章說：“這件事由你辦理，用多少錢，你說話。具體如何辦，我聽你的安排。當然爲了安全起見，我要找幾個有功夫的人，讓他們出手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董玉章在當地找了四個人，這四個人中有兩人是“二進宮”剛出來，都是搶劫、打架傷人在社會上耍“橫”的主兒。另兩人是當地有名的拳師。
當找到兩個“二進宮”的小夥子，當場就定下來，但要問，成功後給多少錢。董玉章說：“如果成功了，一人一萬、兩個兩萬塊錢！”二人當場答應了。
當董玉章找到兩個拳師時，拳師說：“董老闆，這樣的事，你只好另請高明瞭！”
董玉章說：“二位，咱們可以出高價，怎麼樣？”
“請董老闆另請高明吧！”拳師回絕了。
看着二人的背影董玉章狠狠地罵道：“你二人也太狂妄了！……”
順德鋼鐵廠業務部接到新任科長的電話，首先祝賀他榮升，然後就談實際問題。一說要插手兩個幫派，誰也不願意出面。業務部長表面接了電話，但內心是不願意管這些淡事。因爲弄不好，就會栽進去。既是兄弟單位，又不能不管。心裡琢磨，誰和這些人有來往？能說上話呢？他忽然想起來，庫房搬運工，一天到晚說他和哪個幫派有聯繫，誰不能解決的問題可找他，云云。
這個搬運工名叫翁廷順，長得不高，特別壯，平時愛和人摔跤，說話帶話把，比如說哪句話都帶“他媽的”。外號“翁大吹”。
業務部長找到他，把這件事原原本本一說，他聽後沒有了往日的仗義。
“部長，這件事我可以辦，就是有點難。我和你說，這個人我認識，他是咱市裡這個級別的人物，他媽的誰惹得起他？”他豎着大拇指說：“他可是白虎堂的舵主！那年去打他媽的天龍會，他都沒出手。天龍會會長馬曉桃和我說，他怕他，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過部長，我可以辦這件事，就他媽的再難辦，我也會辦了這件事。沒有高山，不顯平地，沒有我的本事，就顯不出他媽的那些人無能了！你放心吧，辦好了，只要部長讓我喝他媽的一杯就行了！”
翁廷順當天下班就去調查這件事。
天龍會被白虎堂趕出自由市場，一天也沒有服過氣。總想有朝一日捲土重來，趕走白虎堂的人馬。每天都派人去自由市場閒逛，偵察白虎堂的內情。有一件事，讓天龍會注意到，在一個攤位上有兩個年輕女人，似乎和白虎堂堂主邱喜來關係不錯。白虎堂處處照顧這兩個女子。大約半年就看不見了。對這兩個年輕女子的蹤跡去向，他們跟蹤過，但沒有結果。……
白虎堂借淹死了堂主邱喜來爲藉口，一舉霸佔了西崗村的鐵礦場，令天龍會會長馬曉桃大動肝火。人家一分錢不掏，就得到鐵礦場的開發、生產權，而我們正眼巴巴地想出錢買到這個鐵礦場，白虎堂只有一天就把鐵礦場搞定。馬曉桃想起這件事，就暗恨郊區派出所副所長任天順，是他一直勸馬曉桃讓步，不許開打，不許去爭鐵礦場。這年頭可是人人無利不起早，原來這是爲他兒子的好處開道！
馬曉桃在內部說：“這幾口惡氣早晚要出，讓他們看着吧！”
這天晚上，翁廷順找到馬曉桃家。他每次來都不空手來，這次提着五斤活蹦亂跳的鯽魚，這也是馬曉桃最愛吃的。
馬曉桃正在暗自生氣，看見翁廷順進來說：“翁兄，今天有事嗎？”
翁廷順說：“看你說的，沒事就不興我他
媽的看看老弟來？”
馬曉桃說：“你每天上班拉車、搬運夠累的，下班還喝小酒哩，哪捨得出門？你一準有啥難辦的事了，快說！”
翁廷順說：“我他媽剛下班，就去自由市場，這不，就跑來看你！”
馬曉桃和翁廷順說話之際，馬曉桃老婆就給擺上酒了。
原來，馬曉桃和翁廷順都是一個師傅的徒弟，原本是師兄弟。馬曉桃十五年前因爲搶劫被判刑，出獄後就在社會上流浪，在社會上可是個“痞子大王”。
翁廷順嘴上說的膽大，真遇上事，就是劣馬上套——不是拉就是尿，關鍵時刻他往後稍。他早早參加工作，很少在社會面上出來。他說話是大個，辦事是個矮子。馬曉桃看不起他。
師兄弟二人邊喝邊說。馬曉桃問他到底是啥事，翁廷順說：“就是白虎堂之事。白虎堂總舵主救了兩個東北女人，原來賣菜，後來不見了，說是總舵主金屋藏嬌了。現在被人家發現在咱們順德市。他媽的就託我的頂頭上司辦這件事。這姐妹二人，大姐和那邊的一個老闆都訂婚了，結婚證都領了，沒等他媽的結婚，姐妹倆就跑了。害得人家結不成婚。人家當然遍地尋找，才知現在在白虎堂總舵主那裡。具體在哪裡，誰也弄不清。這件事被他媽的我廠知道，要幫助尋找。現在又託我辦這件事，所以我就找老弟幫忙。……”
馬曉桃說：“找到怎麼講？找不到又怎麼講？總得講實際吧！”
翁廷順說：“這個麼，我無法和他媽的我們頭頭當面鑼對面鼓要好處，……找到肯定不會讓你白出力，這點師弟你放心！”
馬曉桃說：“這件事我們包了，明天我就派人各處調查，跟蹤他們。設法抓住一個，從他嘴裡摳出實情來，這還不簡單？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
馬曉桃當面答應了，心裡卻另有想法：這可是一樁好買賣，明日就派人出去調查。我就是調查清楚我也不能告訴你！不見實物不說實話，不見兔子不撒鷹！
師兄弟喝到半夜才散，翁廷順醉醉醺醺回家。
翁廷順半夜回家，兩眼迷迷糊糊，騎着自行車，連路都看不清楚，路燈本來就不明，有的路燈早就壞了，也沒人修理。黑黝黝一片。走到半路時，迎面吹來一陣風。這一吹，肚中酒猛然上涌，頭腦昏迷，一頭摔倒在地上，一時就沒起來。
這天活該他交時運，這天彭大年去戰友家串門，半夜纔回來，騎着車返回家，走到黑暗處，看見一個黑乎乎人影倒在馬路上。這時已經無有來往車輛，就放下自行車，走到黑影跟前，大老遠就聞到酒臭味。上前一扶，那人還說酒話：“我他媽的不信，我，我喝不醉。今天，我他媽的就是來告，告訴你，老弟，東北來人，來電話，話，要找那姐妹倆。一定，一定要他媽的找到。可，可能在他媽的白虎，白虎堂總舵主家裡，金屋藏，藏嬌，嬌哇！”
彭大年嚇了一跳，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裡可以聽出來，這個人可能是幫人找崔雅鳳姐妹倆！今天太湊巧了，若不還矇在鼓裡呢！
但這人喝這麼多酒，躺在這裡太危險了。彭大年一彎腰就把翁廷順抱起來，先放在路邊，把他的破自行車鎖在路邊上。他一人就把翁廷順抱到自己那輛自行車上，讓他坐在後衣架上，頭趴在車座上。彭大年一手扶車把，一手扶着翁廷順，把他送到最近的醫院，因爲他可能被摔傷。到醫院一看，也不認識他，就請醫生給他包紮好傷口，灌了醒酒藥，繳了醫藥費，又騎車返回原地，把翁廷順的自行車又送到醫院，車鑰匙交給醫生。讓醫生轉交給翁廷順，就騎車回家，回到家時已是夜裡三點。他雖然又累又困，可心裡高興，因爲他無意中得到了一個最有用的消息。
這正是：大吹喝酒愛“發飄”，酩酊大醉摔一跤，半夜無人誰救助？
惡狗一吃就“報銷”。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一百四十四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