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阿慧忽至。
她一襲紅衣,脣角有着殷紅的血跡,一臉憔悴,臉色蒼白得駭人。我剛要做聲,她豎起指頭放到脣邊“噓”了一聲,示意我跟她走。
我的魂魄裊裊上升,不覺出了軀殼,隨着阿慧飄了出去。臨行之前,我側頭回望,只見周永剛睡得很熟,在睡夢中露出了孩童般的笑顏,我躺在他的臂彎裡,睡得也很熟,也露着孩童般的笑顏。
長嘆一聲,便急隨阿慧而去。
靜謐得有些詭異嚇人的山莊裡面,天是那麼的黑,黑得我已經分辨不出前方的路。阿慧周身散發着紅色的微光,彷彿一個紅色的燈籠,飄浮在前邊,指引着我的方向。
我轉頭望向周永剛,他一個正眼也不瞧我,被動的扯着我走,一門心思的想着什麼。我忍不住想逗逗他,便依靠了過去,他下意識的一躲閃,我差點摔到在地上,還好他沒放手,把半跪着的我又扯了起來。
崔子白滿臉不快的不時瞧瞧我們,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周永剛,脣邊掛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惡毒笑容,我估計,他又在尋思着怎麼害人了。
過了一會兒,他伸過手來,不懷好意的笑嘻嘻的對周永剛說,“讓我來扶一扶樑小姐吧!”周永剛求之不得,面露喜色,便要把我交給他,我急忙生氣的一跺腳,嬌聲吼道,“我纔不着你我都會做噩夢!”
崔子白的臉色十分難看,咬着牙訕訕的縮回了手。
周永剛皺着眉頭無可奈何的繼續攙扶着我,他抿着嘴冷着一張臉,一聲不吭的走着。我不由得在心底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呆瓜,看他這種樣子,怎麼找得到解藥呢?
走着走着,我們看到不遠處有一羣黑影在站着。
走近一看,卻是樑安娜領着頭的一幫男女,大概有一二十人,小姐貴婦紳士公子保鏢隨從一幫子人。樑安娜一見我,就不耐煩的叫了起來,“安妮,快點!喝得那麼醉,還要親自去,你就不會使個人?笨丫頭!”說完,她冷冷的瞅了周永剛兩眼,扭頭對身後的人說,“我妹妹來了!我們走吧!去看好戲啦!這戲可精彩得很!大家可啊!”
這幫子人就“嗯嗯呀呀”的作答,“嘻嘻哈哈”的浪笑,“嘰哩哇啦”的胡言亂語,扭捏作態,醜態百出,猥瑣至極。
周永剛鐵青着臉,想要掙脫我的手,我便使勁掛着周永剛走在後面,任憑他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
樑安娜看在眼裡,很惱火的樣子,於是一點也不避諱的側頭就跟身後的男男女女撇撇嘴說,語氣很不屑,“看看!就是這個愣頭青!打工仔!窮酸鬼!也不知用的什麼手段,蠱惑我妹妹,偏就對他着了迷!我就跟他說了,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用鏡子自己照照,什麼樣兒!今兒就算他幸運,讓他開開眼,見識一下什麼叫上流社會,什麼叫貴族生活!”
周永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他氣得渾身發抖,牙梆子咬得“咯吱咯吱”的響,很想一走了之。但他極力剋制着,裝作沒聽見,繃着臉,一句話不說。我扯着他的臂膀,感覺他手臂上的肌肉忽然間繃得緊緊的,腰板兒挺得筆直,四肢僵硬,有些機械的朝前走着。
崔子白領着頭走在前面,一改平日裡猙獰兇橫的面貌,邊走着邊點頭哈腰,要麼嘴裡污言穢語,十分不雅,討得那幫子人的歡心,要麼就一直附和那些貴人,極盡拍馬之能事。
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個裝飾得花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拱形門前,幾個男女迎賓搔首弄姿的站在外面,臉上帶着一看便知是裝出來的假媚笑。
那幫子自稱是上流社會的人士開始放肆起來,逗弄着這幾個男女迎賓,做的動作不堪入目,說的話語不堪入耳。
不管周永剛願不願意,我緊緊的依靠着周永剛,攥着他的手臂,只見他臉上掛着難以置信的羞慚表情,眉頭緊皺,憤慨不已,臉紅得像個燃燒的鐵爐子。我也臉紅,可惜不是我的臉,所以估計也顯不出紅來,只是心裡“怦怦”跳着。
周永剛悶着頭,眼睛都不敢擡,被我推着就隨人流走了進去。
我在心裡悲憤的叫喊着,“這幫的寄生蟲!還自稱是上流社會!真是不臉紅!糟蹋糧食糟蹋人!他奶奶的真不是東西!哪一天,一定將這些害人精一打盡,打入大獄,勞動改造,禁錮終身,好好反思他們的所作所爲!”
想着想着,我們就在一個年紀尚輕的女引賓的帶領下,進入到了這個暗黑世界的第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