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多隻能在這兒待三天,還得回去上班呢……舅,要不咱去試試?”洪濤聽了醋舅舅的訴說之後也有點含糊,可是人就這樣,一旦有了貪心,覺得有大便宜可佔,往往會忽視掉一部分安全問題。
“嘿!搞不好咱們是遇上同行了。傻小子,要我說啊,乾脆玩三天回家,就當是你請你舅舅旅遊了,這不也是應該的嘛!”貪心是小舅舅他們這種人的大忌,尤其像小舅舅這樣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溼鞋的,靠的就是知進退不貪心。他連去試試的想法都沒有,乾脆就要直接放棄。
“不試試就回去多虧啊!要不約約他們,找個安全的地方碰面,先聽聽他們怎麼說吧?”洪濤還是不死心,如果就這麼回去,自己不就成失敗者了嘛,小舅舅還得把自己當小孩看待。風險是有,但可以想辦法避免,洪濤不相信在羊城繁華地段還敢有人生搶,不去見見那些人心不甘。
“你就是個犟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貨。成,這回我就讓你看見棺材一次。李哥,你這個舅舅也別白當,明天先給我們弄兩張下午回去的票,只要去了不管成不成,這地方我們倆都沒法待了,你也別出面,免得以後有麻煩,我和他一起去。”小舅舅一看洪濤的樣子就知道還心存僥倖,而且光靠說服很難改變,他也不是個善於說服的人,乾脆就用實戰代替授課吧。
“沒說的,還敢騙到咱們爺們頭上來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個什麼路數。不過啊,咱們還得好好合計合計,千萬別在陰溝是翻了船。小劉,你帶小濤先去荔灣公園裡轉轉,我和胡總出去一趟。”醋舅舅已經以地主自居了,好朋友來了,當然不能被騙子騙,不管是真仗義還是假仗義,他都得出力。
雖然剛剛四月份,在京城還得穿着長衣長褲呢,可羊城的氣溫已經接近三十度左右了,不光氣溫高,還有點悶,剛在酒店房間裡洗完澡沒兩個小時,出了酒店沒走十分鐘身上就又黏糊糊的了。這時候洪濤才明白香港電影裡爲啥總喊着沖涼,那根本就不是洗澡,只是爲了沖掉身上的這種感覺。
由於心裡有事兒,洪濤也沒心思跟着這個陌生女人亂逛,隨便在公園裡轉了轉就藉口累了返回酒店房間。小舅舅和醋舅舅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麼去了,自己的發財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心裡也沒底,按說應該睡不着。可是洪濤在火車上熬了一天一宿基本沒閤眼,往牀上一躺睏意立馬就來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正好矇矇亮,洪濤都不用看錶就知道是早上五點。這是他的生物鐘,每到這個點兒,只要沒喝多肯定會自然醒。
醒了幹嘛呢?如果是夏天,他就會不刷牙不洗臉,先去後海里遊一圈,把身子骨活動開之後,再刷牙沖澡吃早點。這個毛病是從姥爺哪兒落下來的,一旦習慣了,早上起來不活動活動,一天身上都不舒服,不用別人逼,自己就想去。
身在外地,就算有水洪濤也不敢下去,不知深淺心裡就會打鼓,所以游泳是別想了,乾脆就跑跑吧。說實話洪濤非常不愛跑步,因爲他天生膝蓋就不太好,一累就痠疼,跑步、走遠路、爬山都是他從心眼裡牴觸的活動。不願意逛商場有一部分是習慣,有一部分也是因爲身體。但不運動運動就不舒服,所以還得跑,遠了也不去,就在酒店附近轉兩圈完事。
“舅,六點多了,起來吃早飯去吧!不對,應該是喝早茶!”其實真沒跑多遠,兩公里不到,可是身上的汗都順着腿往下流,天氣真心不適應,不用跑,走着洪濤都出汗。回到房間的時候小舅舅還睡呢,他的作息時間可就沒譜了,有事半夜起夜沒問題,但沒事的時候一覺能睡到吃午飯。
“大早上你就折騰吧,跑一身汗不是閒的嘛!”懶蛋總是看不慣勤快的,小舅舅對精力充沛的洪濤非常討厭,睜着一隻眼先伸手拿了一根菸,靠在枕頭上抽上了。
這也是他的生活習慣,被洪濤總結爲起牀三部曲。第一步就是迷迷瞪瞪的抽根菸,再就是拿着手紙去廁所蹲至少十分鐘,回來之後啥也不幹,先來一杯滾熱的茶水,然後纔算真正起牀了。這三個步驟缺了一步,他也是整天渾身不舒服。
等他的起牀三部曲唱完了,再去叫醋舅舅,然後又是一頓等,等得洪濤直在屋裡走溜兒,很不耐煩。你說起個牀就這麼麻煩,還幹不幹點正事兒了!
“耐住性子,等本身就是一種功夫,心裡就是再急也得坐得住。那張報紙把每個字的筆畫數一遍,抽菸不許使勁兒嘬,喝茶不能大口。什麼時候你能數清楚一百個字,你就能出來混了!”小舅舅儘管肚子裡咕嚕咕嚕直叫,卻一點都不着急,坐在椅子上拿着一張不知道哪天的報紙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洪濤晃過來晃過去太礙眼,這才又教了自己外甥一個技能。
“你還真疼我,這是打算讓我接你的班吧?來個百年家族企業?我就別學了,再學我爹就得從院子裡蹦出來天天晚上給我託夢。”小舅舅確實比自己耐得住性子,可洪濤不覺得這是必須的技能,自己也用不着這項技能,更不想去學。
“對了,你在院子裡住着真沒做夢?”小舅舅就是那麼一說,他還真沒有讓洪濤也和他一起幹這一行的打算,既然外甥不樂意聽也就不說了,可是洪濤話裡有一個信息很讓他感興趣。
“沒做過,你又做噩夢了?”小舅舅這麼問是有緣故的,因爲他有時候會夢到姥爺,然後就會惴惴不安,甚至都不敢在家裡住。
“要說你姥爺走的時候我沒少伺候他啊,他幹嘛只找我不去找你大舅、你大姨和你小姨呢?”洪濤猜對了,小舅舅這些日子又夢到姥爺了,要不怎麼會這麼痛快和自己出來,合算還有這個緣故。
“我姥爺疼你唄,回來看看他老兒子混得咋樣了。結果一看不咋地,就更不放心了,也就回來的更頻繁了。”洪濤根本不信這些玩意,與其說他是在幫小舅舅分析夢境,不如說是藉機調侃。
“也有點道理……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少回來幾次?”再聰明的人也有犯糊塗的時候,小舅舅此時就鑽進了牛角尖,連洪濤的調侃都沒聽出來,還不住點頭呢。
“你趕緊娶個媳婦生個孩子,我姥爺肯定就不回來盯着你了。”洪濤想都沒想,脫口就是一個答案。
“走吧,吃早點去。”不管這個話題是如何發起的,也不管參與這個話題的人是誰,反正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從來也沒變過。
醋舅舅沒帶着洪濤去喝早茶,而是選了一家茶餐廳,他說早茶在京城就有地方品嚐,但是正宗茶餐廳京城沒有,所以必須嚐嚐。儘管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甜、淡,但好歹也是嘗過當地特色了,就和去京城旅遊可以吃烤鴨、喝麪茶、包子油條,但最有京城特色的食物是豆汁一個道理。
洪濤要了一杯港式鴛鴦,還是凍的,味道不錯,可惜不管是蛋撻、菠蘿包還是三文治、多士都不和他這個吃慣了油條包子的口味,一樣咬了幾口就再也不動了。
“成了,地方在天河體育場附近,離這兒不近,那邊是新開發的城區,有點像京城的亞運村,治安還算不錯。他們選了一個茶樓見面,看樣子不會動手,不過你們還是小心點,把這個帶上。我就在外面車裡等着,能跑出來咱們上車就走,這裡上不去火車我送你們去韶關。小胡,你身子骨還跑得動嗎?小濤,到時候別光顧着自己,拉着點你舅舅。”
早飯還沒吃完,醋舅舅就聯繫上了對方,也定好了見面地點,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到洪濤手上,又和小舅舅絮絮叨叨交代了好多話。
“當年我滿街打架的時候他還在幼兒園裡丟手絹呢!結賬,走着!”小舅舅看清楚了,醋舅舅遞給洪濤的是一把側跳彈簧刀。他也不是什麼老實孩子,雖然早就不幹打架鬥毆的事兒了,但也不太懼怕這種場合,反倒還有點意氣風發的感覺。
“要不我自己進去吧,他們要是來的人多我就出來,來的人少指不定誰搶誰呢。”坐上醋舅舅那輛八成新的富康車,洪濤看了看小舅舅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不太放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不知道這邊是什麼路數,萬一真動起手來,自己這位小舅舅就是自己的累贅,本來有九成戰鬥力,爲了護着他只剩五成了。
“別啊,來都來了,我也想見識見識他們的手段呢。如果真厲害,我也好學着點。”小舅舅還不太聽勸,估計他比洪濤好奇心還重,因爲對方是同行,同行見面分外眼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