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卷尾三 聖光之願禮拜堂之戰（九）
對於一名聖騎士而言，背棄其自身對聖光的信仰，絕非是最重大的罪惡。
哪怕如血騎士那般僅僅將聖光當作可利用的工具和武器，聖光也從未因此而剝奪其使用聖光的能力——如今的血騎士失去聖光，不是因爲他們失去了使用聖光的能力，而是因爲他們失去了聖光的來源。
沒有對聖光的信仰，其最終的結果僅僅是無法通過信仰爲媒介來獲取聖光之力，而能真正意義上剝奪一名聖騎士使用聖光能力的方式，理論上而言就只有一個——
殉難。
作爲聖騎士、牧師、神官、修女等所有聖光信仰聖職者，選擇自我終結生命是絕對、絕對被列爲禁忌的事宜。
聖光所代表的，是名爲光明與救贖的教義，正因爲如此，其信徒無論以何種理由，何種方式，完成了被稱之爲“殉難”的儀式那一刻，他也將永遠被聖光所遺棄，無論是軀體還是靈魂，都將無法得到救贖和淨化，最終歸於黑暗。
對一向溫和寬容的聖光而言，如此嚴苛的懲罰無疑意味着“殉難”的行爲已然觸及到了聖光的底限，或許，在聖光本身看來，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光輝，而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無論因爲何種理由，都可以表示爲其已經“自願放棄聖光的救贖”。
正因爲如此，在同亡靈天災戰鬥以來，無數面臨死亡或是被俘後受盡折磨的聖騎士們，哪怕身心都承受着比死亡還要更加恐怖的痛苦，在他們之中，也從未有一人因爲無法忍受而選擇自我終結，這全都是因爲，“殉難”的嚴苛意義，早已從他們成爲聖光信徒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銘刻在他們的靈魂之上。
……神馬？你問我神聖干涉是怎麼回事？好吧……其實在騎士美德中還有一條叫“犧牲”——當然，這和“殉難”絕對是兩回事！
總而言之，無論如何，高和都沒有想到過，就在這片聖地之上，在聖光之願禮拜堂的門前，名爲達莉安？莫格萊尼的少女，居然會做出如此的舉動。
不僅僅是高和而已，當劍刃已經穿透了達莉安身軀，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們所流露出的，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達莉安……我的女兒……』
就在此時，灰燼使者的劍身上，那散發着死亡氣息的骷髏飾物中，一道蒼白的靈魂瞬間浮現。
儘管無法從劇烈波動的靈魂上看清楚其真容，可是高和已經知道，這靈魂，毫無疑問正是存於墮落灰燼使者中，已經與這柄墮落之劍融爲一體的，灰燼使者莫格萊尼的靈魂。
『你做了……什麼……』
如今，這位已死的灰燼使者的靈魂劇烈地顫抖着，試圖伸出手去撫摸女兒蒼白的面頰，只可惜，他的手最終只能徒勞地穿過達莉安的身體。
“父親……看，這就是你想要的……”
面對着父親的靈魂，達莉安慘笑着，目光卻投向了刺穿身體的灰燼使者。
“我曾以你爲榮，哪怕在得知你死去，墮落成爲死亡騎士的消息時，我仍相信，只要脫離了亡靈天災的掌控，您就將重歸光明，得到救贖……”
“可是……我錯了。”
她呢喃着，失去了力量的身軀半跪在地，跪在了老淚縱橫的灰燼使者靈魂面前。
“我的愛不夠……無法喚醒您被仇恨所埋藏的良知和正義，所以，我所能做的就只有……”
『不……你不能……』
蒼老的靈魂，早已經失去了當初意氣風發，視一切邪惡於無物的勇者英姿，此時此刻的他，就僅僅是一個親手殺死了兒子，又即將因此而失去唯一女兒的父親。
『我的達莉安……你知道你所做的這一切意味着什麼……身爲一名聖騎士的你……』
“不……父親，其實我早就想要告訴你……”
面對着父親老淚縱橫的蒼老面龐，達莉安在這生命最後的時刻，突然綻放出了少女燦爛美好的微笑。
“儘管您一直表現得如此愛我，甚至爲我而忽略了哥哥的存在，可實際上……我其實一直無法接受您的愛，是因爲……我曾看到您和哥哥……在臥室裡……”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達莉安的身影突兀地消散在了空氣中，而後又悄然浮現。
“……您看，比起聖騎士而言，我果然還是更適合成爲一名潛行者……”
“……”
好吧，至少在這一刻，達莉安究竟是怎麼做到潛入納克薩瑪斯並奪回灰燼使者，以及她在此前如何刺殺克爾蘇加德一事，總算是有了一個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理由。
正所謂“人生已經是如此的艱難，有些事就不要當面拆穿”。
高和望着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潛行者達莉安”，以及在她癱軟的身體前，彷彿失去了生命中的一切，失魂落魄的老莫格萊尼的靈魂，心中感慨萬千。
比起老弗丁和他的女兒泰蘭那經歷坎坷的故事而言，灰燼使者一家的故事，或許才更像是一出真正的悲劇。
渴望着父親的愛和重視，卻最終因爲無法得到這一切而由愛生恨的兒子雷諾，被父親所愛着，卻對這份愛十足牴觸的女兒達莉安。對灰燼使者莫格萊尼而言，這無疑是命運和他所開的最大的一個玩笑。
而事實上，老莫格萊尼之所以對女兒如此百般疼愛，並不是因爲他有着和老弗丁一樣甘願爲女兒付出一切的愛，而僅僅是因爲……他對兒子雷諾的愛，讓他在面對達莉安時心中充滿了愧疚，只能以此作爲彌補。
如果硬要讓高和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那麼，他所能說的恐怕就只有四個字——
貴圈真亂。
身爲五大聖騎士的傳奇人物提里奧？弗丁是個徹頭徹尾的女兒控，這本身已經是足以刷新高和心目中下限的內容，而現在，當老莫格萊尼的靈魂，終於因爲女兒的死去而迸發出了潛藏於其內在深處的力量這一刻……他所呼喚着的，也是在此前親手被他殺死，實際上卻是他心中真正愛着的孩子。
『雷諾……我的孩子，我想……我終於明白了當初你將灰燼使者刺入我身體時的心情。』
老莫格萊尼的靈魂飄飛而起，無窮無盡的黑暗力量開始從他的體內逸散，盡數注入到灰燼使者之中。
『……』
“是時候了。”
一直注視着這一切的提里奧？弗丁突然開口，提醒高和。
“去吧，拔出那把劍，然後……戰鬥。”
“……”
這真是……無比沉重的責任啊。
來到面帶微笑雙眸閉合的達莉安面前，高和遲疑了片刻後，終究還是伸出手去，握住了這把因爲達莉安的“黑化”而正逐漸增強着力量的墮落之劍。
出乎意料的，當親手握住這把劍，並試圖將之從少女的胸前緩緩抽出的一刻，高和才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黑化”的力量。
那種源自靈魂和意識的最深處，卻無時無刻不在蠢蠢欲動着的力量，讓高和有那麼一瞬間就險些因此而迷失其中——毫無疑問，他還是第一次地感受到，掌握如此強大的力量究竟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這樣的感覺，讓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當初，在黑翼之巢的最頂端，那把幾乎讓他辛苦打造捏合而成的團隊分崩離析，名爲“阿什坎迪”的兄弟會之劍所散發着的詭異能量。
毫無疑問，如今墮落的灰燼使者，其中所蘊藏着的，也正是這樣的力量，而且，這力量比起當初的兄弟會之劍還要更加強大。
也是在將這柄劍徹底抽離達莉安胸前的同時，高和也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所掌握着的這把即將主宰所有人命運的武器，其真實呈現而出的屬性——
墮落的灰燼使者（雙手劍）
品質：？？
拾取後綁定
唯一
黑化
需要等級70-？？
基礎攻擊力259-389
攻擊力+290
攻擊速度3。6
-25力量
-25敏捷
-25智力
特殊屬性：灰燼使者的意志——灰燼使者將其意志灌注到持有者體內，使持有者的命中率提高2%，暴擊率提高2%，對亡靈和惡魔的攻擊力提高160點。
特殊屬性：墮落的灰燼使者——墮落之劍將敵人的力量汲取並轉爲己用，持有者在攻擊和使用技能時有一定機率造成200+自身力量值的暗影傷害，並將其轉化爲自身的生命值。
特殊屬性：墮落之力——灰燼使者每殺死一名可以獲得經驗值或榮譽的敵人，或觸發“墮落的灰燼使者”特效時，持有者都將獲得“墮落之力”狀態，立即恢復相當於自身最大生命值20%的生命值和魔力值，同時提升持有者20點力量，10點敏捷和智力，並增加法術、技能和治療效果35點，持續1分鐘。
墮落之力效果可疊加，最多30層。當墮落之力疊加到30層時，持有者將變得無法阻擋！
裝備：灰燼使者的持有者將成爲新的“灰燼使者”。
物品說明：血色十字軍領袖之劍——曾經有人這樣稱呼它，而現在，它則是一柄真正意義上的……墮落之劍。
……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與萌化截然相反的……黑化的力量麼。
當真正握緊這柄劍的那一刻，高和彷彿聽見了那灌注在身體內的意志對他的呢喃低語。
這把品質不明，卻顯然已經超越了傳說級的界限，強大而又可怕的墮落之劍，如今則成爲了所有人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恐怕只有身爲他的持有者，也是如今繼承了“灰燼使者”之名的高和，才明白，在此時此刻，他承擔着怎樣沉重的負擔。
這把劍的力量……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掌控的界限了。
以他如今的等級和實力，可以輕鬆駕馭如同“炎魔之手”這樣幾乎完美承載了炎魔之王本人力量的傳說級武器，可是，如今僅僅是握着這樣一把武器，他就已經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生命值和魔法值，正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飛快地下降着。
“快！哪怕是以你的身體，也無法承擔這把劍的力量多久！”
提里奧？弗丁第一時間就已經注意到了高和所面臨的危機境況。
“動用你體內所有的力量，無論是聖光之力還是更爲強大的萌力——灰燼使者從來都不是一把代表着救贖與寬恕的武器，在它的面前，任何邪惡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徹底化爲灰燼！”
是這樣……麼。
感受着身體中不斷流逝的力量，高和的耳畔所響起的，並非是老弗丁那急促的提醒，而是另外一個……從他持劍伊始就回蕩在他耳畔的聲音。
『殺光他們……』
『殺光……一切……所有……』
『黑暗和……死亡……』
『力量的美好……鮮血的滋味……』
『……』
那聲音，就是如今已然墮落的……曾經的“灰燼使者”的意志麼。
聽上去軟糯、甜美而美好的聲線，卻用充滿着欣喜和希望的語氣，催促着她的新主人展開一場盛大的殺戮。
如果不是因爲在同一時間，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他的耳畔焦急地呼喚，或許，高和早已在那無窮力量的誘惑之下，隨同着灰燼使者一起墮落。
『笨……笨蛋！你的身上不是還有那個……叫烏莎的女孩子的力量麼！』
當聖光慌慌張張的聲音傳入高和的意識時，溫暖的光輝，也同樣讓他的靈魂遠離了墮落的深淵。
的確，當初第一次前往烏莎之墓，高和曾感受到過這位傳奇聖騎士的光輝，並獲取到了其一部分傳承給後來者的力量。
後來，在鍛造全新的萌化武器時，來自烏莎的光輝力量曾給予了他莫大的幫助……唔，好吧，當然也少不了聖光本身的傾力相助就是了。
而現在，當墮落之劍的意志在他耳邊呢喃低語時，唯一能夠令他的意識保持清醒，不至迷失的，果然……也只有那股力量了。
那是來自名爲烏莎？光明使者的，堪稱這片艾澤拉希大陸上最純潔的聖光之力，雖然不知道爲何高和會得到其如此的青睞和眷顧，可是……
等到這場戰鬥結束後，再到悔恨嶺去看看她吧。
高和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哪怕已經不在這世上，一個人孤單地駐留在那樣寂寥的湖畔，總覺得……就算是死了，也會很寂寞呢。
來自灰燼使者的低語，已經再也無法擾亂高和的意志，灰燼使者的墮落氣息，正與他身周所逐漸明亮起來的聖光光輝融合爲一。
正如同當初鑄造這柄灰燼使者時所發生的那樣，當黑暗或是光明達到極致，兩者之間，也會產生奇妙的轉換。
由前代灰燼使者亞歷山德羅斯，其子雷諾，其女達莉安，三人的生命與靈魂，賦予了這柄劍全所未有的墮落與黑暗意義。
而如今，當高和身體周圍的光明，連帶着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光輝，都因爲這樣的黑暗氣息感染而淪落成爲無窮無盡的黑暗之地那一刻，高和所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如同當初的灰燼使者一般，此時此刻，手持這一把墮落之劍的他，居然義無反顧地憑一己之力，向黑鋒騎士團發起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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