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莫昭的話嗆了一下,顏慕霄臉色微沉,卻沒有發怒,沉默了一陣,似是嘆了口氣,自然地拉過莫昭的手就要往一邊帶,莫昭卻把手一縮,讓他有點難堪了。

像是也能察覺到他的難堪,卻又不肯放軟姿態,莫昭執拗地站在那兒,微微抿脣,臉色有些發白。

顏慕霄看了他一陣,搖頭一笑:"坐下來,我給你包一下。"見莫昭眼神恍惚了一下,卻還是僵着身子佇在那兒,終於忍不住伸手把他一把捉了過來,往一旁的石塊上按下,"你啊,怎麼就這種脾氣呢?"

"我從來就這樣,沒改變過也不會改變。"

顏慕霄剛撫上他臂上傷口的手抖了一下,明白莫昭的意思,他的臉色更沉了,低下眼不再說話。

莫昭始終咬着牙,眼中隱約有後悔掠過,很快便又消失了。

細細包紮好,顏慕霄擡起頭:"既然還傷着,就不要練了,等你傷好了,再繼續吧。"歇了歇,見莫昭始終一臉不在乎,像是心中有什麼被觸動了,他擡手撫過莫昭一頭被風吹得凌亂的發,"清淮。。。。。。"

"我不是。"莫昭幾乎是反射地回道。

顏慕霄哽了一下,半垂下眼,聲音空然:"清淮坦率,你。。。。。。不像他。"

莫昭眼中明滅,擡眼看着顏慕霄,有些恍惚了,只當自己錯聽。

"他若不高興,便會丟下話來,一個人躲得遠遠的,說是怕傷了人;若是做錯了事後悔了,會回頭來道歉,一臉誠摯叫人不忍心惱他;若是得了趣事高興了,總是拉着我細說,笑得和煦,讓人如沐春風;興致上來,還會偶爾鬧點小惡作劇,到那時候,總是笑眯眯地,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聲音到了最後,便越漸地低下去了,顏慕霄垂着頭,手緩緩握住了莫昭的,一點點地用力,彷彿絕望到了盡頭,還死死地捉着斷掉的繩索。

莫昭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這個或是裝着虛假的溫柔,或是失控瘋狂的男人在眼前一點點地崩潰,心中如潮翻滾,卻居然捨不得拒絕了。

好象自己再說一聲"我不是藤清淮",再跟他說"藤清淮已經死了",這個人就會再撐不住。

於是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自手上不絕傳來的哀慟,任絕望再一次將自己湮滅。

或許放棄了,死心了,裝作自己就是藤清淮地活下去,對誰都是一件好事。

沒有人需要他,可是需要藤清淮的人很多。顏慕霄,藤月嫵,活着的藤清淮便能給他們安慰,他也能換來夢寐以求的信任和愛護。

確實是。。。。。。沒有什麼不好。

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顏慕霄才微微湊近了一點,眼中深邃如海,讓莫昭有一瞬間徹底地陷了進去,等他回過神來時,顏慕霄已經偏頭吻上了他的脣。

細緻輕柔,像是怕驚動了他一般,便連試探都小心到了極致,莫昭只僵了一下,便迅速地低下了眼。

顏慕霄在吻的人,不是他,是藤清淮。

不過是藤清淮。

讓莫昭消失,裝作藤清淮活下去,真的沒有什麼不好。有點疲倦地閉上眼,莫昭即沒有掙扎,也沒有迴應,只如失了靈魂的人偶,任顏慕霄的吻將自己一點點淹沒。

不知什麼時候吻開始變質,從小心溫柔,到激烈熾熱,彷彿要把他吞噬了一般,身上的衣服被溫柔的手一一脫盡,脣上的吻開始往下流連,帶着逐漸加深的**。

莫昭張開眼,眼前卻似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只有微微晃動的人影,預示着將要發生的事情。

不要掙扎,不要反抗,讓莫昭消失,裝作藤清淮活下去就好了。

耳邊似有一個聲音在重複着相同的話,莫昭又閉上了眼,感覺到顏慕霄的吻落在鼻翼,到耳垂,到脖子,溼潤的舌頭細細舔過,最後惡作劇一般地在喉結部上打着轉。

身體開始難受起來,那越漸激烈的吻讓他似要無法呼吸,他沒有抵抗,只依着身體的反應低低地哼了一聲,微微地仰了頭。

"清淮。。。。。。清淮。。。。。。"

身上的男人似已經失了意識,只是抱着他撫摩起來,低低絮絮地念着刺耳的名字,一邊將他放到了地上。

莫昭溫順地任他擺佈,張眼看着天空,蒼穹高遠,無論怎麼伸手,都夠不到。

顏慕霄慢慢地壓住了他。

"清淮。。。。。。還害羞麼?"

耳邊傳來低聲呢喃,情人間的耳語在此時顯得格外地諷刺,那些話裡蘊涵的**和戲謔,讓他覺得迷惑而委屈。

像是再忍不住,他咬了咬牙,屈起腳便往顏慕霄身下踢去,在顏慕霄狼狽躲開之後,又是另一隻腳屈起,還沒踢出去,便被顏慕霄死死地壓住了。

"怎麼了?"顏慕霄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依舊溫柔得醉人,好象他不過是在鬧彆扭。

"滾下去!"莫昭卻更覺得心頭火起,吼了一聲,偏頭便朝一旁顏慕霄撐地的手咬過去。

顏慕霄連忙縮手,人也跳了起來,看着他,一臉地難以置信。

莫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要把心中的激盪壓下去,最後轉過頭來看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道:"我不是藤清淮,就算我是他,也一定離你這個瘋子遠遠的。。。。。。"

"啪"地一個巴掌落下來打斷了他的話,莫昭怔在了那兒,眼中蒼涼,像是再不願一動。過了很久,他看到顏慕霄倉皇地轉過身,逃也似的走開了。

空中有雁南飛,那道道雁影像是在嘲笑着地上**的身體,莫昭始終沒有動,過了很久,才慢慢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顏慕霄一路走去,再看不見別人,只想儘快離開,直到回到房中,才隱約感到不妥,正要喝問,就看到一個人自窗外跳了進來。

白衣如雪,負身站在那兒也似乎離紅塵極遠,顏慕霄愣了一下,便淡淡笑開:"原來是師叔啊。"

來人便是祺御,見顏慕霄眼中還殘留着幾分狼狽,他輕嘆一聲:"又折騰你的小替身去了?"

顏慕霄低笑一聲,蘊着微薄的諷刺,沒說話。

"你帶他回來,是因爲他像清淮,還是因爲他出現在金陵,出現在聽雨樓前?"

顏慕霄擡眼:"師叔以爲呢?"

"果然是。。。。。。"祺御嘆氣,"小慕,因爲清淮而連累那麼多無辜的人,你不會覺得不安嗎?"

顏慕霄哼笑:"無辜?那也得。。。。。。他是真的無辜。"見祺御臉色微沉,他有些滿不在乎地道:"師叔就是太仁慈了。"

"我嗎?"祺御笑了,笑容裡隱着一絲僵硬,剛要說下去,卻見顏慕霄手上依舊緊握着拳,心中一動,開口道:"小慕。。。。。。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是無辜的,你會後悔麼?"

顏慕霄似是一震,眼中卻平靜得出奇:"師叔,這世上,沒有什麼‘如果‘的。若有‘如果‘,我只求那一天死的是我。"

聽出他話裡的執拗,祺御暗歎了口氣:"你好自爲之吧。"說罷,便自窗口跳了出去,沒再回頭。

顏慕霄,你我自小一同長大,雖然輩分不同,實是情同兄弟。於情於理,我該勸你,只可惜,我也有我不能勸的因由。

探聽了顏慕霄把莫昭帶去了哪,祺御的臉色更差了,匆匆往崖下花田走去,到了那裡,才發現莫昭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着身體,像是自顏慕霄離開後就沒再動過一般。

他遲疑了一下,才笑了起來,走到莫昭身旁,把衣服丟到莫昭身上:"小替身,裝死麼?"

莫昭微微動了一下,移開手張眼開他,片刻便又別開了眼,眼中掠過一絲難堪。

祺御嘖嘖搖頭:"小替身啊小替身,又是你自己說不甘心的,現在這模樣,裝給誰看呢?"

"祺御,吵死了。"啞着聲開口,莫昭坐起來,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見祺御始終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幹什麼?"

祺御笑了:"沒幹什麼,只是看到你坐在這,就忍不住想起了清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