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離醉手中扶着車無垢,慢慢往前面走着,只聽見旁邊的樹葉唰唰作響,在耳朵裡猶如一首重複的歌調一般,雖然只是最尋常的聲音,而此刻卻似乎十分悅耳,而且越來越順暢的樣子。
他嘴角一咧,然後對着身邊的車無垢說:“垢兒,你聽,原來這些葉子的聲音也如此悅耳啊?”
他的頭往身邊一轉,卻看到原本在她身側的車無垢正低着頭,不知道在看着什麼,根本就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
“垢兒?”軒轅離醉好奇地問着,突然低着頭的車無垢突然擡頭,一張臉直直地正對着軒轅離醉的臉。好傢伙!這哪裡是車無垢的臉?根本就是一個怪物的臉。滿臉都是血漬斑斑的臉,幾乎都已經看不清楚五官。一隻眼睛已經失去了蹤跡。
另外一隻眼睛卻似乎縮水一般地蜷縮在眼眶裡面,血紅的眼珠子直直看着自己。鼻樑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兩個鼻孔朝着自己。嘴巴根本沒有辦法合攏,只看見黑色的牙齒上面還沾垢着滴滴暗紅色的血漬。
烏黑的舌頭突然探了出來,順着嘴脣舔了一口,然後口中便發出咳咳的笑聲。
“啊!”軒轅離醉被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放開,然後退在了一邊:“你……你是誰?”
“我是你的垢兒啊?”聲音猶如烏鴉一般,偶爾卻是夾雜着車無垢特有的聲音。但是看不清楚的血色表情卻足以讓軒轅離醉心生膽怯。
“你是垢兒?不可能。垢兒的容貌……你到底是誰?”軒轅離醉絕對不覺得面前這個是車無垢,然後踉踉蹌蹌往後面退了一步。
“我真的是垢兒,每個人死後都是這樣子的呀?什麼容貌,什麼聲音,都是假的,死了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血肉模糊和累累白骨。我就是車無垢啊。我就說你並非真心愛我。若是愛我,怎麼會害怕我這個模樣?”那個怪物突然蹲坐了下來。
然後手輕輕扶住了自己的臉頰,肩膀開始抖動,好像在哭泣一般。若非見過她的容貌,外人單單看着她的背影,還真的以爲是一個美女在哭泣之中,讓人憐惜。
“你……”
“我就是未來的車無垢啊。因爲我被時光之穴捲了進去,回到了未來,但是我心中掛念着你和孩子,所以我就想盡了辦法來到這裡。可惜,時光之穴若是逆向行駛的話,就會有副作用,因此我才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我爲了你可以變成這般摸樣,你卻……”
“你卻不願意接受我?軒轅離醉……你真是一個負心郎!”說到這裡,那個怪物開始嗚嗚哭起來。讓軒轅離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只能在一邊呆呆地看着她。然後許久,他才慢慢開口。
“你若果然是垢兒,便能夠知道我們是何時相識的,怎麼相識的。”
“我自然知道,我們相識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和你……草率成爲了夫妻,所以就彼此相識了。不是嗎?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你我知道,恐他人知道了,不好。”那個怪物壓低了聲音,然後看了看周圍。
軒轅離醉有一絲絲的疑惑,他接着詢問:“那你可有瞞着我的事情?”
“瞞着你的事情?那自然是有,但是若是告訴了你,就不是瞞着你的事情了。”怪物搖着頭,死活不肯說的樣子。
“你若是不說,我便以爲你不是我的垢兒!”軒轅離醉厲聲道。
“你……哎……好吧。那我就說了。其實我在京城裡面不止開了一個店……有飯店,客棧,還有妓院……不過怕你生氣,我便沒有說給你聽。”那個怪物輕輕地說。
軒轅離醉閉上了眼睛,的確垢兒的確是有這些店,她一直以爲自己不知道,其實自己都知道,只是她不說,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連這些都知道,怕果然是垢兒無疑了。
他看着面前的怪物,不!是他的垢兒,一時間心疼萬分,慢慢靠近,然後低下了身體,蹲坐在了車無垢的身邊。猶豫的手輕輕地扶上了她雜亂無章的頭髮。
薩摩綺羅的心情隨着腳步越來越沉重,每一步都似乎承重無比,遠遠超過了自己拄着柺杖的感覺。是怎麼了?今天的心情和身體似乎都比往常要重了許多。他低下了頭,卻發現自己腳下的並非什麼石頭路,而是泥漿。
每一步都會讓腳陷在了泥漿裡面,每一次將腳拉出來,卻又花費了許多的力氣。
“塔爾多!”
“是!主人。”塔爾多出現在他的周圍。薩摩綺羅看了看他,剛剛卻沒有看到他在身邊啊?難道是自己年紀大了,眼睛花了?
“揹我過去。”薩摩綺羅看着塔爾多說。
“不要!”塔爾多卻是搖了搖頭,然後站着紋絲不動。
“什麼?你反了麼?居然敢不聽我的話?”薩摩綺羅盯着塔爾多,然後眼光嚴厲無比地盯着塔爾多。
“就是不要。若是連這麼一點點泥漿都無法過去,你有什麼資格統領我們去攻打南疆?”塔爾多突然對着薩摩綺羅說,然後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見到過的堅毅無比。
“你……混蛋!你居然敢說我?我是堂堂的世族人,怎麼?這點還需要我提醒你不成?”薩摩綺羅怒視着塔爾多說。
“哼!不就是世族嗎?將世族給滅了,也就輪到我們其他的種族了不是嗎?只要主人一發威。哈哈……”突然塔爾多就像失去了控制一般,仰天長笑,聲音高亢而直接震到他人的心底,讓薩摩綺羅也頓時心跳了一跳,然後繼續面對着塔爾多。
“塔爾多,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外面了,怎麼今天也要早飯?”
“我沒有造反的念頭,不過你若是一直提到的話,難免我不會去想。再說,我也還是其他種族的後代,世族對我們的滅世大恨,怎麼能就輕言放棄呢?我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塔爾多一下子變了許多,好像就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你……混蛋,居然敢如此說?早知道我就該讓你死在風雨之中,忍受着他人給你的斷手斷腳之痛,慢慢折磨致死!”薩摩綺羅揚起了手腕,似乎準備了十成的功力,將面前的塔爾多頓時化爲菸灰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