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榮時擡眸,望着此時精心勾勒了五官的車無垢,發出一聲喟嘆道:“無垢,你今兒個真美啊。”
車無垢心情大好,遂揚了揚細眉,嗔了他一眼道:“我昨兒就不美了麼?”說話間,她已經爲他穿戴好了一切。
鮮于榮時併爲在意車無垢爲何能如此熟練的爲他穿戴好鎧甲的問題,而是被她這嫵媚的模樣迷得七暈八素,他情不自禁的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臉蛋,淺笑道:“你等着,等我大勝而歸,定要帶你風風光光的回去!讓你做天下人都豔羨的將軍夫人!”
車無垢抿了抿脣,悠悠道:“那我便等着將軍了。”
鮮于榮時覺得車無垢今日說話的口氣總有些奇怪,但他也琢磨不出究竟奇怪在哪裡,加之已經到了出征的時間,遂他微微頷首道:“你且等着!”說罷,他看了郝連珍一眼,沉聲道:“好好保護姑娘,知道了麼?”
郝連珍連聲影視。於是,鮮于榮時便提着長槍離開了,臨走的時候,他還不忘柔情似水的對車無垢道:“等我回來。”
車無垢依舊只是盈盈一笑,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好”字來,然後目光灼灼的望着鮮于榮時離開了。
鮮于榮時一走,車無垢便準備回去今兒有人來接她,她可不能讓人家等啊。
“姑娘。”郝連珍連忙追了上去道。
車無垢轉過臉來,望着郝連珍笑了笑,那笑容甚是親和,與幾日的淡漠疏離簡直判若兩人。
郝連珍微微一愣,一時間竟有些錯愕。
車無垢卻淺笑道:“阿珍啊,今兒個我總算有時間跟你好好聊一聊了,你別介意,其實我那時候不理你,只是怕萬一我惹怒了將軍,你會跟着一起受處罰罷了。今兒反正無聊,我們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如何?”
郝連珍受寵若驚的望着車無垢,頷首道:“嗯。”
兩人一同來到車無垢的帳篷中,而此時,梅東珠已經沏好了茶,一見車無垢進來,她便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眼眸中帶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流光。
車無垢的脣邊勾勒一抹笑意,旋即,她淡淡道:“進來吧。”
郝連珍唯唯諾諾的走進帳篷中,她望着此時立在桌前的梅東珠,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因爲曾經她也是保護梅東珠的人,只是後來,當梅東珠“背叛”了鮮于榮時之後,她便親手將其拖拽到了紅帳之中。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時的梅東珠是有多麼悽慘,可是她更無法容忍,一個女人竟然背叛她心目中的神。而且,做了虧心事的人,永遠都很心虛,遂她認爲梅東珠將當時的事情告訴了車無垢,這也是爲何車無垢後來那麼對她的原因。
其實,這不過是她自己的小人心理罷了,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人之心有多厲害。因爲,當時她作爲梅東珠的貼身護衛,其實是最明白梅東珠對鮮于榮時的心意的,而那天她正好被派出去出任務,回來便出了這件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其中的貓膩。
善良而又殘忍,癡心而又絕情,這便是女人。
“阿珍,過來坐啊。”車無垢來到桌前,招呼着一直呆愣在遠處的郝連珍過來。
郝連珍亦步亦趨的走了過來,然後沉默着坐到了位置上,車無垢指了指那茶道:“嚐嚐吧,比你給我泡得,如何?”
郝連珍忙喝了一口,其實這茶是什麼味道,她根本就嘗不出來,因爲此時她早已經心亂如麻。她有些畏懼的望着梅東珠,此時後者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眼神,令她不由不寒而慄。
“嗯,很好喝……夫人以前泡茶就是最好喝的,如今……還是一樣好喝。”郝連珍埋頭喃喃道,說着,她便發抖的將那茶盅放到了桌子上。
車無垢微微頷首,淺笑道:“是麼?我也覺得很好喝,既然好喝,你便多喝一點。”
郝連珍點了點頭,然後聽話的端起茶盅,一口一口的灌了下去,她的胸口突然傳來劇烈的抽痛聲,還沒來得及探究,下一刻,她手中的茶盅已經摔在了桌子上,接着,她便噴出一口血來。
車無垢當即愣在了那裡,她看着郝連珍瞪大眼睛望着她,眼底滿滿都是慍怒,看着其顫抖的站起身子,卻跌落在地上,一顆心也跟着抽痛起來。
“阿珍!”當郝連珍摔落在地上,整個人不再動彈的時候,車無垢終於反應過來,驚叫着上前。
而此時,梅東珠依舊平靜的看着這一切,然她的眼底,卻帶了幾分嗜血的冷意。
車無垢伸出手指探了探郝連珍的鼻息,發現此時她已經氣息全無,車無垢的心瞬間便冷了下來。
良久,她緩緩擡眸,凝眸望着此時平靜喝茶的梅東珠道:“我記得,我給你的是蒙汗藥而不是致命毒藥。”
梅東珠雖然依舊故作淡然,然在車無垢那雙眸子的陰冷注視下,依舊抑制不住的發抖,她端着茶盅,銀牙緊咬,卻勇敢的迎視着車無垢道:“我知道姑娘會怪我心狠手辣,若姑娘想爲阿珍報仇,大可殺了我,反正沒人在乎我的死活,可是……我一定要殺了她,一定!”
“給我一個理由。”車無垢微微攥拳,緩緩起身,冷聲道。
梅東珠渾身一震,她咬了咬脣,越發蒼白的臉上滑落一滴淚,她搖搖頭道:“我永遠都不能忘記,當初我是怎麼對她的,我把她當成我的家人,我的妹妹,讓她在將軍府成爲衆人豔羨的丫鬟,可是……她卻一點都不信任我,她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後來又在我被人誣陷之後,親手將我拖進了紅帳中……”
車無垢錯愕的望着梅東珠,她萬萬沒想到,心性單純率真的郝連珍竟然會做出這等殘忍的事情,然而她並不懷疑梅東珠的話,因爲梅東珠知道何時該愛何時要恨,而郝連珍只知道愛鮮于榮時,癡傻而愚蠢,那麼,她爲了鮮于榮時做什麼,都不奇怪。
梅東珠望着沉默不語的車無垢,然後擦了擦淚,她緩緩起身,來到車無垢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哽咽道:“姑娘,我利用了你,我知道你一定討厭我了,可我還是要謝謝姑娘,謝謝你讓我過的像個人,我這條賤命,或者也沒什麼意思了,姑娘若看得起我,便了結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