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紛亂的局勢三

固若金湯的大沽炮臺,竟然一天之內就失守於洋人兵艦的猛轟!尤其令人費解的是,這樣重要的消息,竟然沒有立即報告朝廷。

大沽炮臺怎麼會丟呢?

從中國的版圖上看,天津附近的海岸,是國防最重要的戰略地區,因爲其距北京的直線距離只有一百五十公里。那是一段荒涼的海岸,一條名叫海河的河流從這裡入海,海河的入海口就叫大沽口。

大沽口的防衛設施自明朝就開始修築了,至本年,這裡已是有四座永久性炮臺的防禦體系,炮臺共裝備“克虜伯”、“阿姆斯特朗”和國內仿製的各種口徑火炮170餘門,炮彈充足,只要敵艦進入海岸炮兵的視野,各座炮臺上射出的炮彈足以編織起一道火網,讓入侵的軍艦灰飛煙滅。

其實,保衛大沽口要塞的,不止是海岸炮兵,還有北洋艦隊。

北洋艦隊不是被打沉於黃海嗎?不,在1900年,帝國海軍還是有一點海上力量的,重建的北洋艦隊以海容號巡洋艦爲首,驅逐艦、魚雷炮艇一應俱全,常年遊弋於渤海海面上。

1900年6月10日,列強海軍與北京使館失去聯繫(電報線被義和團割斷了),6月14日,西摩爾聯軍失去了聯繫。駐天津的領事館中和漂浮於海上的列強海軍們同時研究着一個問題,是否立即奪取大沽口要塞?打開陸路增援的通道?是否要派兵佔領北京?

討論分成了急進和緩進兩派。緩進派的理由是,一旦海軍對大沽炮臺開炮(他們根本沒有將北洋艦隊放在眼裡),即判處了在中國內地的所有外國人的死刑!而急進派則認爲,義和團已經開始大規模地屠殺各國僑民,如果不立即打下大沽口,與西摩爾聯軍打通聯繫,纔是真正的悲劇。

聯軍海軍指揮官們很快達成了一致的意見:立即派人與大沽口守軍指揮官聯繫,要求交出炮臺爲聯軍使用,最後期限爲6月17日凌晨二時。

是年六十六歲的守軍司令羅榮光拒絕了聯軍信使的要求。說沒有朝廷的明確命令,他決不準外國軍艦開入大沽口!

隨着聯軍軍艦朝着炮臺開了炮,早已做好戰鬥準備的清軍岸防炮兵開始還擊,戰鬥如期打響了。炮戰中,守軍猛烈的炮火擊傷了聯軍的多艘軍艦,美國海軍“莫諾卡西”號,俄國海軍“高麗芝”號在戰鬥開始不久受到重創。局勢對清軍有利。因爲收穫了戰果,炮臺守軍士氣愈發高昂。

炮戰開始,自然驚動了北洋艦隊,請示是否出擊,北洋水師提督葉祖珪竟然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不準還擊,不準開炮!這又是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在1900年,清廷留下的笑柄實在是太多了,作爲炎黃子孫,卻實在是笑不出來。

如果北洋艦隊此時出戰,忙於應付來自炮臺密集炮火的聯軍海軍很可能大敗。

葉祖珪的這道命令令大清海軍士兵怒火中燒,既然長官不準開炮,那就開槍吧。於是水兵們集中於面對外國軍艦的一側。用步槍射擊。這完全是一種情感的發泄,於事無補,卻招來了外國軍艦的炮火,葉祖珪生怕軍艦受損,急忙下令撤退,但是兩艘英國軍艦各拖着一艘載滿了水兵的小船已經靠了上來,將買自德國的四艘魚雷艇全部俘獲,而噸位火力都不次於英艦的“海容號”竟然也被佔領。葉祖珪自己也當了俘虜。

軍艦在海上被敵人俘虜這樣的奇葩事發生在充滿傳奇的1900年,或許就不是奇葩了。如果仔細研究這個記載於史書的事件,確有許多的費解之處,北洋水師官兵是配有自衛武器的,兩艘逼過來的小艇能載多少聯軍水兵?既然北洋水師的官兵敢於用步槍朝聯軍軍艦開火,難道就不敢對載着水兵的小艇開槍?聯軍水兵要登上魚雷艇,即使沒有火力阻攔。也不是一件易事,怎麼能輕易地俘獲四艘產自德國的魚雷艇?而且,連北洋水師的旗艦和司令官都被俘虜?除掉北洋水師官兵開門揖盜,還能作何解釋?

讀者別以爲成爲謎團和笑料的水師提督葉祖珪就是天生的貪生怕死。此人在六年前的甲午海戰中是北洋海軍的中軍總兵兼“靖遠”號管帶。作戰勇猛,身先士卒。隨後因基地威海衛陷落,靖遠號被擊沉,他受到了革職處分,蹉跌了好幾年,直到去年才官復原職。這個時候,他一定想到了六年前的那場大戰和因此得出的結論:戰則無功,敗則無過。但是,他沒有想到,由此將自己親手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北洋水師再次完蛋了,但炮臺的岸防炮兵的抵抗繼續着。但他們本來高昂的士氣因海軍莫名其妙的失敗而受到了挫傷。不過,因爲有堅定抵抗的羅榮光司令的督戰,戰鬥仍在進行中。在黎明前激烈的戰鬥中,俄艦“朝鮮人”號、“基略克”號及德艦“伊爾提斯”號先後負傷。

岸防炮兵在對抗聯軍艦隊的戰鬥中不落下風。

黎明時分,聯軍陸戰隊登陸,開始從陸地接近炮臺。這就是陸戰的意義,任何的海戰,最終的結果還是要體現在陸地(島嶼)的控制,艦隊間的對決不過是手段而已。

偷襲過來的聯軍陸戰隊員大約八百人,他們前進到距炮臺五百米左右時被發現,當即遭到了炮火的攔阻,傷亡開始大量地出現,前進不得,後退也不易,因爲他們完全處於露天裡,無遮無擋。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清軍炮臺升起了巨大的火球,伴着震耳的轟鳴,壓住了戰場一切的喧囂。一發發自法國軍艦上的炮彈,意外地擊中了炮臺後面的露天彈藥庫。

還是一個謎。清軍難道不懂得彈藥庫的重要嗎?既然可以修得起炮臺,難道就不能爲彈藥庫加一個頂蓋?

這發對於聯軍幸運無比但對於清軍卻悲慘無比的炮彈改變了戰局。凌晨五點半左右,天光已經大亮,聯軍終於攻佔了大沽炮臺。羅榮光及他麾下的數千炮兵全部殉國。

羅榮光,湖南人,曾參加曾國藩湘軍與太平軍作戰,因作戰勇敢屢獲升遷。後加入淮軍系統,在攻打常州時率先登城,戰後升爲副將。再後來,跟着曾國藩圍剿捻軍,升爲記名提督。1881年,奉李鴻章之命,在大沽設立水雷營。因功升任天津鎮總兵。1900年6月17日的凌晨,這位鎮壓過農民軍的“劊子手”在他的崗位上自殺殉國。

在岸防炮兵英勇抵抗侵略者的整個過程中,清軍駐天津的步兵部隊沒有一兵一卒的增援,儘管羅榮光派出了好幾撥求援的使者。

駐天津的直隸總督裕祿在這個血火之夜睡的十分安穩,對於羅榮光的求援,他拒絕了。理由很充分。保留重兵,守衛京津。

大沽炮臺是天津的門戶,棄大門而守內室,除掉瘋子和白癡,沒人會這樣做,但疆臣之首的直隸總督就這樣做了。這樣不可理喻的事情,在1900年不過是個開始。以後還有很多。裕祿意識沒意識到大沽口失守將意味着什麼,除掉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朝廷並未因大沽口失守而驚慌失措。因爲就在大沽炮臺丟失的第二天,清軍取得了廊坊“大捷”。

擊退了義和團勇猛攻擊的西摩爾聯軍因鐵路的破壞停在了廊坊,進退兩難。入夜後,周圍不斷有冷槍射來,漆黑的四周蘊藏着無盡的危險。西摩爾這個海軍中將的思維已經混亂了,想不出一個合理的方法擺脫困境。這個時候。一箇中國人出現在他的火車車廂,這是一個從北京逃出來給西摩爾部隊送信的基督徒,完全沒有國家和民族的概念——在1900年,這樣的漢奸不知有多少。他帶來了北京公使們的口信,使館區已收到最猛烈的攻擊,要求西摩爾立即增援。

拿什麼增援?鐵路被破壞了,更爲嚴重的是。西摩爾部隊的彈藥已經不足,而且,已經斷糧了。

天亮後,西摩爾將軍決定。沿原路返回天津。

這時,西摩爾並不知道大沽炮臺已被摧毀。就在西摩爾準備撤退的時候,廊坊車站遭到了清軍正規軍的攻擊,他們是剛從北京調來的甘軍的三千人馬,會合圍困聯軍的義和團大隊,一起向着聯軍發起了勇猛的攻擊。

可惜,裝備了毛瑟步槍的清軍射擊技術太差了。或許他們習慣了使用弓箭,他們使用步槍射擊時槍口總是擡的過高。這場戰鬥的傷亡比例是驚人的,義和團及清軍陣亡五百餘人,聯軍只死了六個!

但是西摩爾嚇壞了,他決定退出廊坊,用最堅決的速度撤回天津再做計議。西摩爾已經顧不上北京正在受到清軍和義和團日夜攻擊的同胞了。當發現後撤的鐵路也遭到破壞時,西摩爾放棄了火車,沿着運河河岸撤退。最大的危險不是不停騷擾他們的義和團,而是飢餓。他們必須想盡辦法去尋找吃的,不管生熟,能填飽肚子就行。軍馬被一匹匹地殺掉了,輜重丟棄了。每天的行軍里程不超過十公里,被冷槍射死,病死的聯軍士兵超過了一百五十人。

這就是所謂的廊坊大捷!難道不是嗎?清軍擋住了洋兵,並將他們擊退了,不是大捷是什麼?與大沽炮臺失守截然不同的是,這條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往朝廷。

報喜不報憂是老傳統了,在滿清覆亡前被運用的格外純熟。不過,這個消息將嚴重地誤導本來就極其弱智的滿清朝廷。

但是,西摩爾撤退的部隊在快接近天津時,被一個軍事要塞擋住了,這個要塞,就是西沽武器庫。

守衛武器庫的是義和團。佔領了西沽武器庫的義和團擋住了。

義和團爲什麼佔領了重要的軍事據點,至今還是一個謎。那段時間裡,總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發生。映射着這件事就微不足道了。

聯軍遭到義和團的阻擊,這可真糟糕。後面有清軍的正規軍,前面又被擋住了去路。無奈之下,西摩爾只好組織進攻奪下武器庫,正好他們的子彈也將告罄了。做好重大犧牲準備的聯軍士兵們很輕易地轟塌了武器庫圍牆的一角,衝入了武器庫。大量的義和團衆被殺,可憐這些自認爲刀槍不入的農民們空守着武器庫,卻不會使用這些洋人的玩意,或許他們根本不屑用。結果就是,本來走投無路的西摩爾部隊獲得了補充和據點。裡面不僅有大量的武器,還有急需的大米和藥品,簡直就是爲他們準備的。

西摩爾決定不走了,就此固守,等待援軍。

西摩爾部隊佔領武器庫後,大批的清軍合圍了此處。人數計有上萬人他們是聶士成統率的武衛前軍。前一段時間還在奉命殺義和團的武衛前軍得到了朝廷的正式命令,終於將槍口對準侵略軍了。

早幹什麼去了?假如武衛前軍守衛西沽武器庫,西摩爾的部隊估計拿不下這個重要的據點。再往前推,朝廷關於動用正規軍對洋人開戰的命令早一些下達,西摩爾的部隊或許早就完了。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等着洋兵們佔據了武器庫,清軍的大部隊纔出現了。

聶士成的部隊開始進攻,經過勇敢的和付出大量傷亡後,武衛前軍佔領了武器庫的外圍陣地,西摩爾的部隊退守核心陣地﹍﹍就在最後的關頭,清軍卻莫名其妙地撤退了,讓活下來的聯軍士兵驚異不已。這種時候,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任何一個有常識的軍事指揮員,都會不顧傷亡地堅持“最後五分鐘”,怎麼能撤退呢?

聯軍上下大喜。西摩爾對軍官們說,清軍都是一幫蠢豬,中國人都是蠢豬!等我們會合援軍,一定殺光這幫蠢豬!

他有理由嘲笑孱弱無能的清軍。但是,他們笑的太早了。很快,他們將遇到一支完全不同於他們所認知的中國軍隊,他們將遭受前所未有的損失,還有終身的恥辱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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