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公司的事,不用你插手。”
見連慕堯臉色陰沉,額際的青筋都突起了,溫梓言也知道自己做得過火了,擡起美眸,小貓一樣上前膩在他手臂上:“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嘛?我有去求過我媽,可她說明爵的老總跟溫家有姻親關係,這事不方便插手。你要是肯答應跟我訂婚,就是我們溫家的女婿,肯定比那個什麼遠房姻親的要親,到時候我媽還有胳膊肘往外拐的理由嗎?”
連慕堯睨她一眼:“你媽肯同意你訂婚?”
“她不同意我就割腕嚇她!她最疼我了,不會不同意的!”任性的千金大小姐,說起什麼來都理所當然的樣子。
連慕堯看着她,思緒卻浮遠了。兩個女兒,一個從小就沒了爹媽,受盡白眼,另一個,卻是被捧在手心長大。
看着溫梓言那和七月似極了的眉眼,他突然生生的打了個寒噤。愈發覺得自己無恥,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生生的從溫梓言臉上移開了目光。
溫梓言並未察覺他的變化,仍舊搖着他的手臂:“好不好嘛,中午陪我一起吃飯。”
“我中午還有事……”
“人家打了那麼多電話,又親自跑上來,再忙也不會抽不出吃飯的時間吧?”
“別鬧!”連慕堯有些粗魯的抽出自己的手臂,臉色陰晴不定,“我讓司機送你回去。還有,以後沒事別來的我辦公室,讓底下員工看見像什麼樣?”
溫梓言被訓了,嘟着嘴不滿,可又怕真觸了這男人的底線,只好不情不願的站起來:“那晚上呢?”
“……”連慕堯緊鎖着眉頭,深吸了口氣,“晚上我再打給你。”
溫梓言臉上馬上陰轉晴天,笑着擰開門把:“那我等你電話哦!”
*
連家舊時繁榮時有自己的戲園,從爺爺還是小孩的時候就對外營業,一樓戲臺上每天都有各種曲目,二樓坐着些達官貴人,喝一壺好茶,品一段好戲。
現在這裡被青城列爲非物質文化遺產,參觀的人多了,真正聽戲的倒是少了。尤其今天是工作日,戲園裡更顯冷清。
七月爬上戲臺,看着擱置在戲臺邊上各種把式,有些懷念的拿在手中撫摸把玩着,那些童年的時光,一瞬間涌入腦海,她忍不住掐起指尖,站在臺中,信口拈來一段《遊園驚夢》。
沒有伴奏,沒有喝彩,更沒有漂亮的戲服,她一個人也能自得其樂。
空曠的戲園裡,她的聲音越來越嘹亮,彷彿完全放開了,忘記了拘束。
“啪啪——”
從不知名處,響起兩道掌聲。
七月本以爲戲園裡沒有人,這會兒難免被驚了一下,四面環視,看見從二樓看臺上走出的連慕堯。
“唱得不錯。”連慕堯熟捻的沿着二樓旋轉扶梯來到後臺,走到她身邊。
七月迴轉過身,訝異過後,是一派平和的笑:“小叔,原來你也在。”
“七月,”連慕堯的聲音忽然就暗啞了一些,“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要這麼叫我。”
“應該的,輩份有別。”七月低下頭,認真的回答。
她仍舊笑着,卻是那樣禮貌疏遠,再沒有往日嬌俏依賴的模樣。
連慕堯有片刻的晃神,走上前時,手裡拎着一套粉色繡牡丹的閨門旦行頭:“穿上這個再唱,會更有感覺。”
七月忽視不了他漆黑眼神裡的深邃,想拒絕,可又找不到理由。
連慕堯擡起她的手臂就要幫她穿戴,七月拽過了衣角,退後一步:“我自己來吧,小叔。”
連慕堯看着她一步一步仔細穿戴好,上前替她繫好衣帶,貼着她耳廓說:“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像以前那樣叫我大師兄,好嗎?”
七月的身體微微發僵,錯愕的擡頭看他。
那些一起在戲社練習的時光,時光倒流般回溯進她的腦海。
“大師兄……”脣動了動,她無意識的呢喃着。
連慕堯似乎很滿意,勾了勾脣,拿起她的手臂,擺了個起手勢:“這段應該這樣唱……”
他一邊解釋,一邊站在七月身後,指導着她的身段動作,兩人的身體有時貼得極近,近到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熟悉得令人發狂的梔子花香。
連慕堯努力的剋制着自己,因爲知道他一旦越過那條線,她就會立刻的逃離,用驚恐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他捨不得,只好用這種重新登臺的辦法,和她繼續待在一起,保持着亦師亦長的身份。
而七月,在孜孜不倦的求學態度中,早就忘了男女有別的事實。
劇中,李香君是秦淮名妓,侯方域是“東林黨人”,兩人的曲折愛情穿插着明末歷史事件,七月早已陷入這段蕩氣迴腸、跌宕坎坷的故事中,連慕堯懷裡虛攏着十幾年來心心念念呵護着的小女孩,只覺得有種夢境般的圓滿,惟願此夢不長醒。
空無一人的戲園,迴盪着男女清朗的唱腔,戲臺上的兩人眉目傳情,濃情蜜意,哪堪訴說。
“小賤人……”
暗處,有人咬碎了一口銀牙,一邊陰毒詛咒着,一邊按下了快門。
*
港城。
樑洛和幾個關係要好的大學同學聚會。
這些人,有金融領域的,有法律領域的,也有媒體行業的,不僅私交甚好,在日常工作中也有互相交叉的範圍,因此常在一塊兒聯絡感情。
飯桌上,正聊得熱鬧,一位做媒體的同學掏出手機看了眼,突然就笑開了:“有意思……”
說完,竟擡着頭目不斜視的直盯着樑洛:“洛子,聽說你和霍靳琛關係很鐵?”
樑洛一臉莫名。
對方把手機遞過去:“有人匿名向我們雜誌社遞稿,你看看這照片,上面那女的不就是前陣子鬧得很火的霍靳琛的90後小女友嗎?”
樑洛接過手機,一張張的划着照片,從起初的眉頭緊鎖,漸漸勾起脣角,突然間就釋然了。
他擡頭望向自己的老同學,對方一臉瞭然:“放心,朋友一場,這些照片我們不會登的。何況我們也不想得罪霍靳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