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見兩個很重要的人。
可她怎麼覺得,這條路像是開往一個墓園的。
再往前開兩公里,有個墓園。
墓園四周,也沒有什麼住所。
畢竟,沒什麼人像住在墓園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顧小念的錯覺。
她覺得,此刻的厲南鋮看着有點憂傷和落寞。
他沉默着沒說話。
那雙漆黑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傷感和懷念。
他側過頭,在看車窗外。
車窗開着。
郊外的路上沒什麼車,車速開得很快。
有風從外面刮進來,帶着一股林野間的清新氣息。
顧小念也順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你那兩個朋友,住這附近嗎?”
駕駛位上。
連嶽的臉色微微一變,擡頭看了下後視鏡。
少夫人這話問的……
他看出來了,這種時候,厲南鋮並不想說話。
每到這一天,少爺都會變得很沉默。
一整天,一句話也不說。
情緒會特別特別的低落。
但一年到頭,也只有兩三天的時間會變成這樣,等到了第二天,少爺便又恢復正常了。
一般到了這種時候,厲宅上下所有人,都會很識趣的不找少爺說話。
有什麼事,也忍着,忍到第二天再向他彙報。
曾經,有剛招進來的新人,不懂得這些,偏挑在這種時候去找少爺彙報事情,結果就是被少爺炒魷魚了。
彙報事情的人當然沒什麼錯。
只是他運氣不好,撞上了少爺情緒最低落的時候,被他當成出氣筒發泄罷了。
連嶽有點擔心。
少爺不會也對少夫人發脾氣吧?
等了一會兒,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他家少爺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還算平靜,回了少夫人的話:“嗯,他們住附近,馬上就快到了。”
顧小念心裡又是一驚。
馬上就快到了?
馬上就快到的地方,是墓地啊。
她心裡疑惑又好奇,但看厲南鋮好像心情不大好,也就沒有繼續往下問了。
既然他說快要到了,那就忍着吧。
……
過了五分鐘。
連嶽將車速放慢,黑色賓利越野車在一家墓園外停了下來。
看到墓園的名字時,顧小念驚訝的睜大了眼。
厲南鋮帶她來的地方,還真是一家墓園啊。
怪不得一到了墓園附近時,他的情緒就變了,整個人都變得很低落,很憂傷。
想到她之前還接連問了他兩次要去哪裡,她就覺得自己蠢的要命。
都知道這附近有墓園了,還去問他。
她滿臉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朋友……”
“沒什麼。”厲南鋮看着並沒有生氣,走過來牽起她一隻手,聲音淡淡的,“我既然決定帶你去見他們,就沒想過隱瞞什麼。”
顧小念跟着他走入墓園裡。
連嶽跟在身後,手裡捧着兩束花。
花是兩個小時前,在市區一家花店買的。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他讓連嶽去買花的時候,她沒想太多。
買花去看望朋友,多正常的事情。
誰會因爲買個花,就想到是去掃墓呢。
顧小念沒再問他什麼,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會兒,厲南鋮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後,在一個墓碑前停下來。
連嶽將手裡的花遞給他。
他接過來後,對連嶽說:“你去外面等我。”
“是,少爺。”連嶽轉身離開。
墓地裡,異常安靜。
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鳥兒的啼叫。
當顧小念低頭看清了墓碑上刻的字後,她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她沒想到,厲南鋮帶她來“見”的朋友,竟然會是他的父母。
石碑上,刻着兩排鮮紅的字。
厲南鋮的母親叫什麼名字,顧小念不清楚。
但他的父親,她卻是有聽說過的。
大名鼎鼎的厲燮,這南城之中,又有誰會不認識呢。
顧小念聽說過很多關於厲燮夫婦的傳聞。
聽說,他們隱居去了。
還聽說,他們是在去國外旅遊的過程中,失蹤了。
所謂的失蹤,基本上等同於意外。
只是,因爲這麼多年過去了,一直都沒有搜索到和厲燮夫妻有關的任何消息,所以,也無法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還存活着。
有人說,他們還活着。
有人說,他們已經死了。
因爲當時失蹤的地點在一個挨着江邊的地方,所以,很多人都猜測着,厲燮夫妻掉入了那個江裡,被江水沖走了。
關於厲南鋮的父母,顧小念從沒有問過。
她心裡,也認定厲燮夫妻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還沒找到人,但生還的可能性基本上爲零了。
厲南鋮也從沒有和她提起過他的父母。
所以,在看到墓碑上刻着的字時,她很震驚。
厲燮夫妻,真的已經死了?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厲南鋮的情緒會變得那麼低落,爲什麼他眼裡會流露出少見的傷感和落寞了。
厲燮夫妻出事那一天,對他來說,打擊一定特別大吧。
忽然之間,至親的兩個人,同時離開了他。
厲南鋮蹲下身,將手裡捧着的百合和玫瑰放到了墓碑上。
他半蹲着,擡起頭,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輕輕勾了下脣角,笑着說:“爸,媽,我來看你們了。”
“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來見你們。”
他將目光從墓碑上移開,擡眸看着顧小念,朝她伸出了一隻手。
顧小念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將手遞過去,反握住他的手。
厲南鋮慢慢站起來。
他牽着顧小念的手,轉過頭,又輕輕勾了下脣角,跟她介紹道:“這是我父母。我想我們都已經結婚了,應該帶你來見見他們。”
“前幾天在夢裡,他們就要求我帶你過來,說是想看看他們的兒媳婦。”
他脣角雖然掛着笑,但眼裡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即便是在笑,也是落寞寂繆的笑。
顧小念更心疼的握緊了他的手。
她想說點什麼安慰他。
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了想,她朝着墓碑鞠了一躬,聲音沉重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顧小念,我和南鋮來看你們了。”
“還叫伯父伯母?”厲南鋮蹙了下眉頭,不滿意她的稱呼,糾正道,“我們已經結婚了,就算是沒有對外公開,也是真的結婚了。你的稱呼得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