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大廳。
上位上正坐着一個滿頭銀髮神態卻很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似乎在等什麼人,顯得有些焦急,渾濁的老眼時不時地瞟着門口的方向。
“哎呀!這怎麼還沒來啊?”
下方以爲打扮得體的貴婦人忙賠笑道:“奶奶,您別急,墨璃和南心啊,很快就到。”
“我都好些年沒見過南心那孩子了!”老婦人嘆了一口氣,兩隻眼睛盼啊盼的望着門外。
這位老婦人,便是沈家的太老夫人,也就是沈墨璃的太奶奶,如今已是一百零五歲的高壽。
老太太身子還算硬朗,雖已年紀過百,老態龍鍾,精神頭卻很好,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的。
又約莫過了幾分鐘,老太太又忍不住了,“唉,這墨璃和南心小兩口怎麼還不來啊?你們說這南心這幾年都做什麼去了,怎麼都不回來看看我老人家了?”
沈夫人忙笑着道:“聽墨璃說,南心這段時間比較忙,媳婦有上進心是好事,奶奶您就再多等等吧。”
“我們沈家還需要她忙活什麼啊?早點生個大胖小子纔是正緊。前些年,就說她年紀小,怕是還沒收心,如今她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要個孩子了。”
“那等他們來了,我好好和他們說說。”
老太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這纔對嘛,你這個當婆婆的,可得好好勸勸她!”
大廳里正說着話呢,喬南心和沈墨璃兩人這才姍姍來遲。
“太奶奶,我來看你來了!”
喬南心一進門,就直奔太夫人面前,親熱地挽起她的手,“太奶奶最近身體還好吧,我可都想死你了!”
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來,“唉喲,我身體一切都好,就是你老不來看我,是不是不喜歡老婆子了?”
喬南心忙道:“哪兒能呢,我這不是忙嘛,今天這不就是來看您來了?”
“太奶奶好。”沈墨璃走上前,也給太夫人行了個禮,問了安。
“好好好,你們這些子孫好,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好了。”
太夫人一手牽着喬南心的手,一手牽着沈墨璃的手,“你們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的,太奶奶就算明天就去見你們太爺爺,也都滿足了。”
“太奶奶您說什麼呢,您是長壽之人,還能陪着我們好久呢!”
“我也活了這麼些年了,生生死死的,也早就看透了。”
太夫人說到此處,轉頭又對沈夫人道:“既然孩子們都到齊了,那就傳宴吧。”
“是。”
吃飯的時候,太夫人執意要喬南心坐在她的身邊,不時地給她夾着菜。
喬南心一想到過不了多久,她可能就不能再來看太奶奶了,心裡,就忍不住一陣難過。
太奶奶是一個很好的長輩,從她嫁進沈家開始,就一直很疼她,就像是她的親奶奶一般。
如果說在沈家還有什麼她放不下的人,那麼這個人便是太奶奶了。
等她完成和沈墨璃的交易,正式和沈墨璃離婚以後,她便沒有資格再來看望她了吧?
一想到此處,喬南心就覺得格外的辛酸。
“來,南心,多吃一點,我看你最近都瘦了。”太奶奶一直給喬南心夾着菜。
喬南心趕緊也給太奶奶夾菜,“太奶奶,你也吃。”
“好,好,咱們南心就是懂事,對了,你和墨璃都結婚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準備要個孩子啊?”
喬南心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你和墨璃,也都老大不小了,太奶奶是開明的人,剛結婚那幾年,讓你們過過二人世界,不過現在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也該考慮考慮孩子的問題了。”
喬南心擱下筷子,“太奶奶,其實我……”
“太奶奶,我和南心一定會努力的!”
喬南心還沒說話,話頭就被沈墨璃給截了過去。
喬南心微一皺眉,沈墨璃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袖。
“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沈墨璃在喬南心耳邊輕聲道。
喬南心無奈,只得陪着笑了兩聲。
今天是太奶奶的壽辰,她和沈墨璃已經打算離婚的事,這個時候說出來並無半點好處,反而會惹得太奶奶不開心。
喬南心最怕的,便是傷太奶奶的心。
就算……
就算她以後真的和沈墨璃分道揚鑣,也,以後再說吧。
“好,你們有計劃就好,儘管生,生下來有的是人幫你們帶,也不用擔心影響你們年輕人的工作和生活。”
沈墨璃抓着喬南心的手,對太奶奶微微一笑,“孩子的事已經在計劃中,太奶奶不必擔心,很快就會讓您抱上曾孫子的。”
“真是太好了!”太奶奶顯然心情極好,轉過頭去對沈夫人道:“你看看,我就說南心懂事吧?你啊,就等着抱孫子吧!”
沈夫人忙賠笑道:“是,南心這丫頭一向討人喜歡,若是有了孩子,想必也和她一樣討人喜愛。”
“太奶奶,您嚐嚐這個。”
喬南心不想大家再討論她和沈墨璃要孩子的事,忙把話題轉向別處。
心裡,又是尷尬,又隱隱有些疼痛和愧疚。
沈墨璃明知道他們兩人真正的關係如何,爲什麼要承諾孩子的事呢?
他們兩人,註定是要各奔東西的。
這個承諾,註定是不能兌現的。
爲什麼,他要應承下來呢?
今天,是逗得老太太高興了,可這孩子,豈是想有就能有的?
單不說沈墨璃和她的婚姻關係早就名存實亡,沈墨璃也早就和林寧看對了眼,就算他們是真正的夫妻,這孩子也不是說生就能生的。
他到底明不明白?
這頓飯,本應該是喜氣洋洋的一頓飯,卻因爲孩子的事情,讓喬南心吃得並不開心。
心裡一想着沈墨璃滿口應承的孩子的事,就堵塞得難受。
偏偏,她還不能說什麼,怕在這大好的日子惹得一家人都不痛快。
然而,恐怕也只有她和沈墨璃自己才知道,他們雖結婚數年,卻從來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
心裡的苦楚無奈,又有誰知道?
這樣尷尬的關係,她又能和誰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