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暴雨來得格外突兀,狂風將窗外的萬物都吹都走了形。
海州的夏天如一個調皮的孩童,天氣只是他不按理出牌的一個玩具而已。
席洛獨自站在滿天的雨幕中,任憑暴雨模糊了自己的雙眼。
被雨水打下來的葉子從她面前飄零而過,零落而蕭瑟,最後都落進了地面上的污水裡,一圈圈地打着旋兒。
她視線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了,一腳踩下去,落進了水裡。
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她毫無防備地跌倒下去,整個人啪地一聲掉進了污水坑裡。
旁邊撐着一把傘的情侶發出驚呼,女子立刻上前把席洛扶起來,“你要不要緊?!”
污水佔滿了全身,她站在雨裡瑟瑟發抖。
“你要不要找個地方先躲一下?你一直這樣怎麼是個辦法?現在雨這麼大,怎麼回家?”
席洛耳朵裡灌滿了污水,什麼也聽不見了。
她愣愣地盯着那對看起來般配極了的情侶,“你們能在一起,真好……”
雨水打在她的睫毛之上,重重地滑落,混着泥污,混着淚……
女孩愣了一下,趕緊又拿出自己包裡的紙巾幫她擦了擦臉,“你家在哪裡?不遠的話,我們送你回去吧……”
家?
席洛一怔。
她從來,都沒有家啊……
可是,剛纔女孩問的時候,自己心裡第一時間想到的,竟是喬北辰的公寓。
那裡有溫暖的燈光,有柔軟的牀榻,還有舒爽的冷氣……
最最關鍵的,是那裡,有他……
她推開那女孩的手,“謝謝,謝謝謝謝……”
不住地道謝。
女孩莫名其妙,“不客氣,不客氣,哎,你別道謝了……”
席洛吸了吸鼻子,站直身體,“謝謝”
還是固執地道謝,她一邊堅持,一邊轉身。
在雨中,大步地朝公寓的方向跑去。
她回去,不是因爲自己無處可去。
而是因爲,那裡有他……
………
公寓內。
喬北辰穿着白色的針織衫,配卡其色的家居長褲,斜倚在窗櫺邊上,頎長的身姿被窗外透進來的暮色微光拉得悠長。
喬南心坐在沙發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雨中泥土的清新味替代掉肺裡的濁氣,“下雨真舒服,只可惜有些淋了雨的人,不舒服了……”
話說完,她卻失望地發現,喬北辰連身形都沒有動一下,甚至,她不知道自家哥哥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嘆了一口氣,喬南心又道,“這麼大的雨啊,淋了會感冒的吧?”
喬北辰身形微微一晃。
喬南心眼睛一亮,“我聽說最近海州不大太平呢,晚上會有飛車賊出來搶東西哦……”
喬北辰呼吸加重了些許,放在窗櫺上的大掌已經微微收緊。
喬南心挑了挑眉,乘勝追擊,“這雨,要是淋了,也不知道剛剛癒合的傷口會不會感染?要是感染了破傷風……”
小樣,就想看你能繃到幾時?!
“你話真多!”喬北辰倏地轉身,聲音粗噶地打斷喬南心的話,“你沒事可以走了。”
“哥,你站窗邊這麼久了,窗外什麼風景這麼好看?我也看看”
喬南心嘻嘻一笑,腆着臉湊上去,“是有美景呢,還是有……美女呢?那個美女是不是姓席……”
喬北辰面色一沉,“就你話最多!”
喬南心吐了吐舌頭,“嘿嘿,就只許你看,難道不許我看?我也要看!”
她把喬北辰擠開,自己立在窗口。
他乾脆把位置全部讓給她,自己彎腰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往門外走。
“哥,你去哪兒?”
“散步。”
“這大暴雨,你去散步?!”喬南心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喬北辰抽了抽嘴角:“……你要和我一起嗎?我就當是順便遛狗了。”
喬南心翻了個大白眼,“哥,你罵人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可愛。”
“我在你面前不需要可愛,”喬北辰懶得再搭理她,直接走到門口打算開門出去。
“哥!”喬南心忽地從窗邊跑過去扯住他,“你不用出門了,席洛回來了!我看到她進了這棟樓!”
喬北辰一怔。
喬南心失笑,“你高興傻了吧?”
喬北辰沒有理會她的話。
他連忙退了好幾步,讓自己從玄關口退回來,把車鑰匙隨意一丟。
然後擡手,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把家居服的扣子也解開兩顆,露出胸膛上鎖骨的一線流光。
樣子頓時頹廢了很多。
喬南心目瞪口呆,“哥?你要幹嘛?!”
“她如果問起,你就說我一直在睡大覺,沒起來過。更沒有問過她。半個字都沒問過,知道嗎?”
喬南心:“……”
她真的很無語,很無語……
可在喬北辰威懾的目光下,喬南心還是乖乖地閉嘴,點了點頭。
“她淋了雨,你讓她回自己房間去泡個熱水澡,然後你再熬一碗薑湯給她喝。”他又毫不客氣地吩咐着。
喬南心認命地記下來,“還有呢?”
“沒有了,然後你就可以滾了。”
喬南心:“……哥,我不得不崇拜地說一句,你這一招過河拆橋用得真是太嫺熟了。”
“多謝誇獎。”喬北辰面無表情地答道,“把你對我的崇拜放在心裡就好。”
喬南心:“……”
他直接走進自己的臥室,把門和燈都關上。
然後,拉過被子躺在牀上。
耳朵不受控地聽着門外的動靜?
等等,剛纔,他好像鎖了自己臥室的門?
萬一她要進來找自己,豈不是進不來……
他起身,把門鎖輕輕打開。
轉身,又想回到牀上。
可
萬一她不打算進來,他剛纔的舉動,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一點?
那樣,太損面子了吧?
轉身,又回到門口,把門鎖釦上
扣上,打開。
打開,扣上。
反覆十幾次,心裡糾結得完全不像是平時那個殺伐決斷雷厲風行的喬北辰了。
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他就聽到了門外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下,終於不用顧鎖的問題了,他直接轉身,跑回自己的牀上,躺好,認真聽着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