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洛一怔。
她有些不明白蘇雲話裡的意思。
二哥去哪兒她就去哪兒?二哥現在,還能去哪兒啊?!
他短時間之內,恐怕都只能在海州了。
“知子莫若母,”蘇雲坐在位置上,臉上露出哀哀的悲痛,“你二哥雖然不說,但是我知道,他最想去的地方,還是s省。這都怪我,不該逼他……”
席洛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她沒有辦法坦然面對蘇雲,事實上,她除了席羽唯之外,其他席家的人,真的誰也不想去在意。
蘇雲見她不語,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地握了握,指尖略泛白。
有眼淚,從她眼眶裡掉落出來,“算了,我也是強人所難。現在連席輕都不管我們了,更何況是你……這世界上,能有幾個共患難的人啊!”
席洛連忙搖頭,“我會一直照顧二哥的!”
蘇雲擡頭,眼淚婆娑地看着她,“那你這段時間,會把你二哥放在第一位的吧?”
那眼神太過哀切,讓席洛來不及去看清她眼中的其他神情。
再說,她心裡也掛念着二哥的病情。
她點頭,“我會把二哥的病情放在第一位。”
刻意地把病情兩個字咬得重一些,也不知道蘇雲有沒有聽懂。
“那好,我和心理醫生談過了,他說你二哥的病,最好還是去s省那邊靜養。他去自己喜歡的環境下,心情會恢復得更快。我打算等他稍微康復一些,能夠出門了,就帶他去s省,你要和我們一起嗎?”
席洛一怔。
去s省。
這個提議,在蘇櫻提出來的時候,她心裡是很抗拒的。
現在蘇雲提出來,她的抗拒,已然沒有改變。
她垂眸,深吸了一口氣,“去s省也還早,到時候再說吧。”
或許曾經,去s省是她的夢想,可是現在,她真的如喬北辰曾經所說過的那樣
她有了一個留在海州的理由。
那個理由,就是喬北辰。
一想起自己要去s省,她心裡就涌出一股濃濃的不捨得。
不捨得他對自己的溫柔,不捨得他那一點一滴的好,不捨得關於喬北辰的一切……
這麼短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經越來越多,越來越重了……
蘇雲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話裡帶着譏諷,“果然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就由不得我們了。你若不是誠心的,那你現在就走。以後也不必來看你二哥了!”
席洛心裡咯噔一聲,“不能這樣,二哥是因爲我才受傷的!你不能阻止我照顧他!”
“你也知道你二哥是因爲你才受傷的,那你爲什麼不能全心全意地留在他身邊?莫非,你還另外有打算?或者說,你有男朋友了?!”
蘇雲看向席洛。
她的視線凌厲如刀,恨不得把席洛的心都剜出來看看是非黑白!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對碰,席洛咬了咬脣,勇敢地看着她,“我暫時沒有打算去s省的想法,如果二哥真的需要我去,他會跟我說。還有……你剛纔問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
砰地一聲,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
“席先生!”
護士驚呼。
席洛心口一跳,連忙起身,奔出去。
對面的病房內,席羽唯臥在牀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你給我滾出去!”
席洛奔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地花瓶的碎片。
她連忙衝過去,“二哥,你不能激動!你放鬆,放鬆”
然後轉頭,咬牙看着門口的席羽湛,“你來做什麼?!”
相對於席羽唯的狼狽,席羽湛顯得要矜貴得多,一身褚紅色的襯衫配白色長褲,再配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讓他看起來跟明星一樣。
席羽湛挑了挑眉,“別這麼不歡迎我,我只是奉爸爸的命,來告訴羽唯一聲,他和蘇雲不能再用席家的信用卡了。而且”
他轉身,笑意澹澹地看着蘇雲,遞出一份文件,“這是離婚訴訟書。有席羽唯在,我相信您一分錢都分不到。真好。”
蘇雲牙關顫抖把那份文件接過來,“你告訴席天君,休想!”
“父親去度假了,這件事,現在歸我管。你半毛錢也別想得到!”席羽湛面帶譏誚地看了所有人一眼,轉身,走出病房。
蘇雲全身氣得發抖,一把將那份文件撕得粉碎。
然後纔想起來席羽唯正在看着自己,她連忙跑過去,“羽唯,不是這樣的,你聽媽說”
“出去。”
他不想聽任何解釋,席家的一切,跟他已經無關。
甚至,連席這個姓,他都是偷來的,想還回去!
蘇雲訕訕然地看了他一眼,“兒子……”
“我說,出去!你想讓我再用什麼東西也扔你一次嗎?!”
蘇雲連忙往外走,“媽這就走,這就走,你別生氣,彆着急……”
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門被關上,病房裡只剩下席洛和席羽唯兩個人。
他擡眸,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走?”
席洛咬牙,站在原地,搖頭,“我哪裡都不去。”
他現在情緒不穩定,她更加不能隨便離開。
席羽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掀開自己的牀單
帶血的紗布裹着殘肢,那畫面如一頭野獸撲面而來,狠狠撕咬着她的心臟!
席洛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脣,雙手狠狠捏緊,“二哥,我不會出去的!”
他忽然抓起一旁的另外一個花瓶,朝席洛狠狠砸了過去,“滾!馬上給我滾!”
席洛忽然淚流滿面。
她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因爲她知道,二哥心裡比她苦一千倍一萬倍!
這個時候誰和他最親近,他就把他自己的疼轉移到誰的身上。
她避開地上的花瓶碎片,衝過去狠狠抱住他的手臂,大哭,“二哥,你別這樣,真的別這樣,我知道你疼,你疼你就說出來……,你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她真的無法想象曾經溫文爾雅的二哥今後要生活在怎樣的暴躁之中,也無法想象他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以後要終身坐在輪椅上或者說站在假肢上的感覺。
但是,她真的很心痛,很心痛!
“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你留在這裡,做什麼呢?”他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
以後,他只會是個拖累罷了。
“全世界都不要你了,可是你還有我啊,二哥!”席洛拼命搖頭,“你別忘記了,你還有我……”
席羽唯愣了愣,目光中透出一點一點的微光,“有你?”
“是,還有我!”席洛將他的手臂抱得很緊,“還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帶我回家嗎?這一次,我來帶你回家,好不好?!”
席羽唯狠狠一震。
擡眸,看着她良久,然後才低低開口,“等我出院之後,你就和我一起去s省,然後我們永遠不回這裡來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