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內亂兩年,雲陽大軍潰敗,寧正璽沒有趕盡殺絕,留下了雲陽容身的禹城,帶着燕國江山,臣服姜殷。
倒不是他們沒本事,而是寧正璽和蕭簡從都沒有做皇帝的興趣,也沒有管着那麼大一片江山的精力,寧姝當初承諾給玉臨笙的半壁江山,現在雙倍送出。
兩年的時間,玉臨笙身居輔政王,卻退隱山林不知所蹤,帶着蕭綰清和兩個孩子去了哪裡誰都不知道。
雲陽爲了給雲未央報仇,親手葬送了燕國的江山,應了當年的讖言。
皇室中人最不相信的就是親情,數百年的骨肉相殘,讓他們骨子裡對親情是不屑的,可是就是在冰涼的燕宮,雲陽和雲未央,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找到了自己歸宿。
從依靠到依賴,從親情到愛情,說到底不過是兩個可憐人在尋找心靈上的慰藉罷了。
蕭簡從想告訴雲陽雲未央未死,但又想,這麼多年,雲未央沒有去找他,想必也是覺得自己無顏再見他了吧。
當年執意出嫁,那一聲‘叩謝皇上’斷了他們間最後的情意。
當年,她髒了身子云陽可以不嫌棄。
但現在呢,她沒有舌頭,不能說話,廢了十指,雖醫治,卻遠不如從前那般靈活。
他因她亡國,因她重病纏身,因她揹負亡國之君的罵名,而她,連去見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蕭簡從投靠秦國之後,曾去自己的別院醫莊見過雲未央,她的手傷沒好,但已經在學着染布了,只是她染得布,都會請蕭簡從送去禹城,送給那個人做衣裳穿,兩年來一直如此。
雖不說,但心裡依舊掛念着。
蕭簡從問過她:“當年,姜霖的心腹驚云爲何會放了她。”
雲未央只是笑了笑,用她學的啞語磕磕絆絆的比劃着:“因爲我可憐罷了。”
“那你可後悔出嫁?”
她頷首,卻比劃着:“悔之晚矣。”
蕭簡從說道:“他現在就在禹城,你什麼時候想去了,就讓他們替你安排,既然已經錯過了兩年,能不再錯過,就別再錯過了吧。
你二十二歲,他三十四歲,倒也還不算太晚。”
雲未央致謝,比劃着問:“姝姝的孩子還好嗎?”
說道自己的兒子,蕭簡從笑起來:“很好,性子安靜,也貪吃,像極了他娘,三歲了。”
雲未央笑起來,比劃了一下:“真好,你們可都要好好的纔是。”
這麼多年,她的性子變了許多,和當年那個氣性浮躁不懂規矩的公主判若兩人。
蕭簡從不知道她會不會去見雲陽,明明那麼牽掛,卻躲着藏着,無非就是愧疚,害怕他不肯原諒自己,害怕再次相互折磨。
但云陽現在的處境,只怕也護不住她什麼了吧,亡國之君,雖然寧正璽爲他留的一處安身之所,但早已不復當年輝煌。
那個能爲了護着雲未央罷免百官,能爲了她不顧禮法,能爲了她廢除皇后滅去國舅府的燕帝雲陽,此刻不過是龜縮在禹城,不思復國的醉漢罷了。
蕭簡從突然覺得,自己當年由着雲未央出嫁是做錯了吧,若是她留在燕國,雲陽不顧一切讓她成了皇后,不管後來如何,總歸雲陽還有個支柱。
後來,玉臨笙登基稱帝的第一年冬月,雲未央給蕭簡從送了消息,她終於決定去禹城找那個人。
她說,即便是籠中囚鳥,也想一直相依相陪。